第二十七節 哀江頭(2 / 2)

②吳均詩:“血汙秦王衣。”《易》:“遊魂為變。”《唐?後妃傳》:安祿山反,以誅國忠為名。及西幸,過馬嵬,陳玄禮等以天下計誅國忠。已死,軍不解,帝遣力士問故,曰:“禍本尚在。”帝不得已,與妃訣,引而去,縊路祠下。《唐國史補》:玄宗幸蜀,至馬嵬驛,縊貴妃於佛堂梨樹之前。《太真外傳》:妃死,瘞於西郭之外一裏許道北坎下,時年三十八歲。“錢箋”帝由便橋渡渭,自鹹陽望馬嵬而西,由武功入大散關、河也、劍閣,以達成都。

③《西證賦》:北有清渭濁徑,《山海經注》:渭水出隴西首陽縣烏鼠同穴山。左思《蜀都賦》:“緣以劍閣。”注:“劍閣,穀名,自蜀通漢中道。”

④蔡琰《笳曲》:“去住兩情兮難具陳。”虞羲詩:“君去無消息。”

⑤陶潛詩:“人生似幻化。”謝朓詩:“有情知望鄉。”樂府:“拾得楊花淚沾臆。”

⑥江頭花草豈終極乎,蓋望長安之興複也。梁簡文帝詩,“江花玉麵而兩相似。”曹植詩:”天地無終極。”

⑦《淮南子》:“薄於虞泉,是謂黃昏。”《前漢?周勃傳》:“擊胡騎平城下。”

⑧原注:“甫家居城南。”“朱注”陸遊《筆記》:“欲往城南忘城北”,言迷惑避死,不能記其南北也。荊公集句兩篇,皆作望城北,蓋傳本偶異耳。北人謂向為望,欲往城南乃向北,亦不能記南北之意。曹植《籲嗟篇》:“當南而更北,謂東而反西。”古樂府:“戰城南,死郭北。”

王嗣奭曰:曲江頭,乃帝與貴妃平日遊幸之所,故有宮殿。公追溯亂根,自貴妃始,故此詩直述其寵幸宴遊,而終之以血汙遊魂,深刺之以為後鑒也。

“清渭東流劍閣深”,唐注謂托諷玄、肅二宗。朱注辟之雲:肅宗由彭原至靈武,與渭水無涉。朱又雲:渭水,杜公陷賊所見。劍閣,玄宗適蜀所經。去住彼此,言身在長安,不知蜀道消息也。今按:此說亦非,上文方言馬嵬賜死事,不應下句突接長安。考馬嵬驛,在京兆府興平縣,渭水自隴西而來,經過興平,蓋楊妃槁葬渭濱,上皇巡行劍閣,是去住西東,兩無消息也。唯單複注,合於此旨。

蘇轍曰:杜陷賊詩,有《哀江頭》詩,予愛其詞氣,若百金戰馬,注坡驀澗,如履平地,得禱人之遺法。如白樂天詩詞甚工,然拙於紀事,寸步不遺,猶恐失之,所以望老扯之藩垣而不及也。

潘氏《杜詩博議》雲:趙次公注引蘇黃門,嚐謂其侄在進雲:《哀江頭》即《長恨歌》也。《長恨歌》費數百言而後成,杜言太真被寵,隻“昭陽殿裏第一人”足矣。言從幸,隻“白馬嚼齧黃金勒”足矣。言馬嵬之死,隻“血汙遊魂歸不得”足矣。按黃門此論,上言詩法繁簡不同耳,但《長恨歌》本因《長恨傳》而作,公安得預知其事而為之興哀。《北征》詩“不聞殷夏衰,中自誅褒妲”,公方以貴妃之死,卜國家中興,豈應於此詩為天長地久之恨乎?

《迂叟詩話》:唐曲江,開元天寶間旁有殿宇,安史亂後,其地盡廢。文宗覽杜甫詩雲:“江頭宮殿鎖千門,細柳新蒲為誰綠。”因建紫雲樓、落霞亭,歲時賜宴,又詔百司於兩岸建亭館焉。

黃生曰:此詩半露半含,若悲若諷。天寶之亂,實楊氏之禍階,杜公身事明皇,既不可直陳,又不敢曲諱,如此用筆,淺深極為合宜。又曰:善述事者,但舉一事,而眾端可以包括,使人自得其於言外,若纖悉備記,文愈繁而味愈短矣。《長恨歌》今古膾炙,而《衷江頭》無稱焉,雅音之不諧俗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