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飲中八仙歌(1 / 2)

“黃鶴注”蔡興宗《年譜》雲天寶五載,而梁權道編在天寶十三載。按史:汝陽王天寶九載已薨,賀知章天寶三載、李適之天寶五載、蘇晉開元二十二年,並已歿。此詩當是天寶間追憶舊事而賦之,未詳何年。“錢箋”《新書》雲:白與賀知章、李適之、汝陽王璡崔宗之、蘇晉、張旭、焦遂,為酒中八仙人,此因杜詩附會耳。且既雲天寶初供奉,又雲與蘇晉同遊,何自相矛盾也?蔡夢弼曰:按範傳正《李白新墓碑》:在長安時,時人以公及賀監、汝陽王、崔宗之、裴周南等八人為酒中八仙。公此篇無裴,豈範別有稽耶?

知章騎馬似乘船①,眼花落井水底眠②。(此極摹賀公狂態。騎馬若船,言醉中自得。眼花落井,言醉後忘軀。吳人善乘舟,故以比乘馬)。

①《舊唐書》:賀知章,會稽永興人,自號四明狂客,又稱秘書外監。醉後屬辭,動成卷軸,文不加點,鹹有可觀。天寶三載,上疏請度為道士,還鄉裏,《越絕書》:“夫越水行而山處,以船為車,以楫為馬。”

②“錢箋”眼花落井,如安眠於井底,乃極狀其醉態。胡夏客謂落井水眠,當是賀監實事,或偶然失足所致。吳均《雜句》:“夢中難言見,終成亂眼花。”張華詩:“三雅來何遲,耳熱眼中花。”《抱樸子》:“餘從祖仙公,每大醉,輒入深淵之底,一日許乃出。”此條偽蘇注所引阮鹹、王祥事,俱係妄撰,今削去。

汝陽三鬥始朝天①,道逢麴車口流涎②,恨不移封向酒泉③。(三鬥朝天,醉後入朝也。見麴流涎、欲向酒泉,甚言汝陽之好酒。)

①《舊書》:讓皇帝長子璡封汝陽郡王,與賀知章、褚庭海為詩酒之交。《抱樸子》:“管輅傾酒三鬥,而清辯綺粲。”

②漢樂府《婦病行》:“道逢親交。”魏文帝《與吳質書》:葡萄釀以為酒,甘於麴糵,道之已流咽唾。,同涎。陸機詩:“目苦濁鏡口流涎。”

③《三秦記》:酒泉郡城下有金泉,泉味如酒,故名酒泉。《拾遺記》:羌人姚馥嗜酒,群輩呼力渴羌,晉武帝擢為朝歌宰。辭曰:“請辭朝歌之縣,長充養馬為役,時賜美酒以樂餘年。”帝曰:“朝歌,紂之舊都,地有酒池,使老羌不複呼渴。”對曰:“老羌漸染王化,若歡酒池之役,更為殷紂之民。”帝大悅,即遷酒泉太守。此條偽蘇注所引北齊王詢及漢郭弘事,亦係妄撰,師氏又造為舊史拾遺之說,並無根據。

左相日興費萬錢①,飲如長鯨吸百川②,銜杯樂聖稱避賢③。(費萬錢,言其豪侈。吸百川,狀其縱飲。樂聖避賢,即述適之詩中語。)

①《舊書》:李適之雅好賓友,飲酒一鬥不亂,夜則燕賞,晝決公務。天寶元年,代牛仙客為左丞相,與李林甫爭權不葉。五載,罷知政事,守太子少保。與親知歡會,賦詩曰:“避賢初罷相,樂聖且銜杯。為問門前客,今朝幾個來?”七月,貶宜春太守,仰藥而卒。黃希曰:日費萬錢,餉客之用皆出於此是也。師氏謂:唐時酒價每鬥三百錢,以萬錢計之,當飲三石三鬥有餘,誤矣。據本傳,但雲一鬥不亂耳。《晉書》:“何曾日食萬錢,猶言無下箸處。”

②左思《吳都賦》:“長鯨吞航,修鯢吐浪。”木華《海賦》:“魚則橫海之鯨,突兀孤遊,噏波則洪踧蹜,吹潦則百川倒流。”

③劉伶《酒德頌》:“銜杯漱醪。”《魏誌》:醉客謂酒清者為聖人,濁者為賢人。《世說》:簡文曰:“請避賢路。”

宗之蕭灑美少年①,舉觴白眼望青天②,皎如玉樹臨風前③。(宗之蕭灑,豐姿超逸。白眼望天,席前傲岸之狀。玉樹臨風,醉後搖曳之態。)

①《舊書》:崔宗之,日用之子,襲封齊國公。《李白傳》:侍禦史崔宗之,謫官金陵,與白詩酒倡和。《北山移文》:“蕭灑出塵之想。”阮藉詩:“朝為美少年。”

②《列子》:“景公舉觴自罰。”《晉書》:阮籍任情不羈,見禮俗之士,以白眼對之。《列子》:“至人者上闞青天。”

③《甘泉賦》:“翠玉樹之青蔥。”《世說》:毛曾與夏侯玄共坐,時人謂兼葭倚玉樹。

蘇晉長齋繡佛前①,醉中往往愛逃禪。(持齋而仍好飲,晉非真禪,直逃禪耳。逃禪,猶雲逃墨、逃楊,是逃而出,非逃而入,《杜臆》雲:醉酒而悸其教,故曰逃禪。後人以學佛者為逃禪,誤矣。)

①《新唐書》:蘇晉,珦之子。數歲知為文,房穎叔、王紹宗歎曰:“後來之王粲也。”舉進士,先天中為中書舍人。玄宗監國,所下製命多晉及賈曾稿定。屢獻說言,天子嘉允。曆戶、吏二部侍郎,終太子庶子。《續晉陽秋》:謝敷崇信釋氏,以長齋供養為業。徐陵《雙林寺碑》:“絕粒長齋。”《廣弘明集》:宋劉義隆時,靈鷲寺有群燕共銜繡像委之堂內。據此則繡佛之製久矣。此條師氏謂晉得胡僧所繡彌勒佛事,亦屬偽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