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夜宴左氏莊(3 / 3)

吾衰同泛梗①,利涉想蟠桃②。卻倚天涯釣③,猶能掣巨鼇④。(末乃寄詩以寬其意。“朱注”言我雖泛梗無成,猶思垂釣東海,以施掣鼇之力,水患豈足憂耶。蓋戲為大言以慰之耳。臨邑近海,故用蟠桃巨鼇事。此詩前起後結,各四句,中間二段各八句,今依朱子《詩傳》例,凡長篇之作,皆分勒章句,使盾目易醒也。)

①吾衰,見《論語》。劉向《說苑》:土偶謂桃梗曰:“子東園之桃也,刻子以為梗,遇天大雨,水潦並至,必浮子,泛泛乎不知所止。”駱賓王詩:“旅行勞泛梗。”

②《易》:“利涉大川。”《中洲記》:東海有山,名度索山,有大桃樹,屈盤三千裏,名曰蟠桃。

③賴倚,作“卻倚”為是,即“長劍倚天外”之倚。或解作公為臨邑弟所賴,非。曹植詩:“布日蓋天涯。”

④《列子》:“龍伯之國有大人,一釣而連六鼇。”《海賦》:“崇鳥巨鼇。”

楊慎曰:《文心雕龍?聲律》篇雲:異音相從謂之和,同音相應謂之韻。韻氣一定,故餘聲易遣。和體抑揚,故遺響難契。宋詞元曲,皆於仄韻用和音以葉韻,蓋以平聲為一類,而上去入三聲附之。如東、凍、董是和,東、中、風是韻也。鼇按:杜詩排律,如“螺蚌滿近郭”滿可讀平聲,如“人頻墜塗炭”塗可讀上聲,“此生任春草”任可讀平,春可讀上,“心微傍魚鳥”傍可讀平,魚可讀上,知杜句失嚴處仍是謹嚴也。

高棅曰:排律之作,其源自顏,謝諸人,古詩之變,首尾排句,聯對精密。梁陳以還,儷句尤切。唐興始專此體,與古詩差別。貞觀初,作者猶未備。永徽以下,王、楊、盧、駱倡之於前,陳、杜、沈、宋繼之於後,蘇頲、二張又從而申之。其文辭之美,篇什之盛,蓋由四海宴安,萬幾多暇、君臣遊豫賡歌而得之者。故其文體精麗,風容色澤,以詞氣相高而止矣。開元後,作者之盛,聲律之備,獨王右丞、李翰林,諸家皆不及。諸家得其一概,少陵獨得其兼善者。如《上韋左相》、《贈哥舒翰》、《謁先主廟》等篇,其出入始終,排比聲韻,發斂抑揚,疾徐縱橫,無施而不可也。

胡應麟曰:陰鏗《安樂宮》詩:“新宮實壯哉,雲裏望樓台。迢遞翔鶤仰,聯翩賀燕來。重簷寒霧宿,丹井夏蓮開。砌石披新錦,雕梁畫早梅。欲知安樂盛,歌管雜塵埃。”此十句律詩,氣象莊嚴,格調鴻整,平頭上尾,八病減除,切響浮聲,五音並協,實百代近體之祖。考之陳後主、張正見、庾信、江總輩,雖五言八句,時合唐規,皆出此後。則近體之有陰生,猶五言之始蘇、李矣。又曰:讀盛唐排律,延清、摩詰等作,真如入萬花春穀,光景爛熳,令人應接不暇,賞玩忘歸。太白輕爽雄麗,如明堂黼黻,冠蓋輝煌,武庫甲兵,旌旗飛動。少陵變幻閎深,如陟昆侖,泛溟渤,千峰羅列,萬彙汪洋。

益王潢南曰:五言排律,與五言律詩,其句法雖同,篇法實異。律詩描寫情景,止盡於四十字耳,故貴寬閑醞籍之中,又有嚴密湊之妙。若排律,或數十韻,或百餘韻,其篇法豈五言律法可同。故作排律,其要有四:一貴鋪敘得體,先後不亂。二貴隊仗整肅,情景分明。三貴過度明白,不令人沉思回顧。四貴氣象寬大,從容不迫,斯為得體。其修辭煉句,繁冗混雜,險怪艱深,令人三讀不知,翻不如王言律矣。昔白樂天作小詞,尚令老婢得解,況於律乎哉。

徐用吾曰:排律之體,所貴反覆議論,井井有條,意興迭出,一氣嗬成。賦景入事,皆須各當其可,切忌散緩錯亂,屋上架屋,意興索然,則深可厭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