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鎮守使道:“所以我說你是奇女子嘛!你誌趣實是不凡,敢破陳規,敢反常情,真少見哩。”
卜守茹說:“破啥陳規?反啥常情?我才沒想過呢!我要真像將軍你說的那樣敢反這反那,早就把馬二爺宰了!”
劉鎮守使哈哈大笑:“真能被你這俊女子宰了也是福分!有道是‘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嘛!”
卜守茹嘴一撅:“其實……其實我不敢。”
劉鎮守使問:“是怕我治你的罪麼?”
卜守茹道:“你不治我的罪我……我也不敢。”
劉鎮守使說:“你終是女人,心還是善的。”
卜守茹頭一昂,辯道:“也不太善,誰欺我,我也會去鬥。”
言畢,又瞅著劉鎮守使,說了句:“你是將軍,武藝一定好,趕明兒,你……你教我兩手,碰到誰敢欺我,我就去揍他。”
劉鎮守使大笑道:“我可不敢教你,你要真會了兩手,隻怕我這做師傅的先要被你揍呢!”
卜守茹連連擺著手:“不揍你,不揍你,你別怕。”
劉鎮守使益發樂不可支:“倒好像我真怕了你似的!”
又說:“我真想不出你這俊女子打架時是啥模樣……”
屋裏的氣氛漸漸變得再無拘束,二人不像初次見麵,倒像相識了多年的老友似的。尤其是劉鎮守使,連請卜守茹來的初衷都忘了,隻一味和卜守茹說笑調情,卜守茹幾次談到喪事的安排,劉鎮守使也馬上叉開,隻說日後再談,卜守茹也就不好勉強了。
不知不覺天黑了下來,劉鎮守使興致仍高,就要卜守茹留下陪他喝酒。
卜守茹那當兒已看出了劉鎮守使眼光中露出的意思,知道自己是推不了的,就沒推辭,爽快地答應了。
喝酒時,劉鎮守使已不老實了,又誇卜守茹俊,說是相見恨晚,說著說著,手就往卜守茹身上摸,摸了上邊摸下邊。
卜守茹說:“要是會兩手,這會兒就用上了。”
劉鎮守使笑道:“那也沒用,我還有槍呢。”
卜守茹立馬想到自己受過的淩辱,惱了,把劉鎮守使一把推開:“那你快去拿!”
劉鎮守使隻一怔,手又摸了上來:“我拿槍幹啥?不把你嚇壞了!”
卜守茹道:“你真敢拿槍對著我,我就和你拚!”
劉鎮守使討好說:“我拿槍來也是給你的,你煩了就斃我。”
卜守茹哼了一聲:“真的?”
劉鎮守使真就把槍掏了出來:“給你,你打吧,我可不怕。我說過的,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
卜守茹接過槍看了看,放下了:“你是假英雄,你知道我不敢殺人。”
劉鎮守使大笑道:“不是不敢,怕是不忍吧!”
卜守茹沒作聲,劉鎮守使便以為卜守茹默認了……這晚的酒喝得漫長,劉鎮守使盡管動手動腳,卻終還算有些規矩,也體撫人,因卜守茹身上正來著,便沒和卜守茹做那事。
這是與麻五爺不同的,麻五爺蠻,想做便做,才不管來不來呢。
劉鎮守使不這樣,就給卜守茹多少留下了點好感。
因著那份好感,卜守茹在為劉鎮守使的父親做完喪事後,又應劉鎮守使之邀,到鎮守使署來了,陪劉鎮守使喝酒談天。聽劉鎮守使談,自己也談,談倒在麻石道上的父親,談老而無用的馬二爺,談馬二爺當年對她的淩辱,談到傷心處還落了淚。
卜守茹一落淚,劉鎮守使便難過。
劉鎮守使文武雙全,自比嶽武穆,某一日難過之餘,為卜守茹做詩一首,號稱《新長恨歌》。歌曰:
夜月樓台滿,石城桃麵多。
世人皆夢寢,娥娘轎已過。
淒然聲聲歎,哀顏粉黛落。
含恨為人妾,花季徒蹉跎。
移情千乘轎,微唱大風歌。
滿目蓬蒿遍,春風吹野火。
辛亥風雲起,義旗換山河。
我拔三尺劍,盡斬天下錯。
還爾自由身,紅妝一巾幗。
相伴常相憶,一笑抿逝波……劉鎮守使在詩中說得明白,卜守茹做馬二爺的妾是天下大錯之一,劉鎮守便是要揮劍斬之的。
還有一點,劉鎮守使也說得清楚,劉鎮守使是想和卜守茹相伴常相憶的。在劉鎮守使看來,卜守茹做他的妾還差不多,做馬二爺的妾,又受馬二爺淩辱,實在是太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