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舜年正挪開那麵屏風,打開了那麵牆。
傅小滿呆住了。
原來在那!確實不錯。在那,啊啊,東西藏在那!小滿先是一驚,呆了木了,直直地那麼站著,然後是一陣激動,身子不由晃了一下。
如秀說:“滿伢,你怎麼了?”
兆光老倌說:“滿伢,你好生。莫滾下來,這麼個高地方跌下來收了你命去。”
管家也說:“風大啊你站穩了。”
傅小滿點點頭,那時候他在想,那兒有個機關,夾牆裏肯定是個匣子,東西在匣子裏。難怪有時候姓謝的關了門,原來牆裏有名堂,難怪我找不到找得那麼仔細也找不到,原來藏在了牆裏麵。
管家送一種銀票,老五送一種銀票,老五送來的是另一家錢莊的屬於另一種紙,紙捏去都不一樣。難怪沒見過老五的那種。傅小滿想。
還有太太的那些首飾,太太死後那些值錢東西謝舜年收了,可傅小滿在謝舜年的屋子裏沒見過。
鬼喲,我找得這麼苦我找了這麼些日子我說我不找了想走卻突然無意間找到了那地方。傅小滿想。
這事有些玄。他想。
我不是做夢吧該不會是做夢?他想。
當然不是夢,傅小滿往大腿上捏了一把貓下腰來。管家說:“就是,你別站得直直,站直了招風。”
傅小滿貓下腰是怕謝舜年看見。他想,好在剛剛姓謝的沒看見。
謝舜年聚精會神忙他的事情。
謝舜年正背對著這個方向。所以沒有看見屋頂上的傅小滿,他也萬萬想不到屋頂上會有人,萬萬想不到這個隻有他知道的秘密會無意間被人看到。
謝舜年這些日子很忙,上頭來了指令,讓他作好準備。上頭不來指令他也嗅出些味來,他是個精明的人,他看報,報上那些消息他看一看就知道不久將會有些什麼事情。
近來中央軍已對福建“叛軍”發起總攻。一月中旬,第十九路軍所轄的五個軍中有四個軍倒向蔣介石。再有一月兩月的,就能收拾殘局。現在,南京方麵能全力於圍剿匪區了,大軍不日會趁勝而來。
當然得過了這個年,眼見要過年,官兵也是人嘛,都要過個安穩祥和喜慶的年。可不能讓赤匪們過安穩的年,因此,年前這些日子肯定要有事情,要收網,把匪區嚴密封鎖了,把他們的地下貿易交通徹底摧毀,把赤匪的喉嚨掐了捏了。斷其糧草,扼其威風,不戰而折人之兵,這是自古兵家常用的一招。
不戰是不可能的,數次剿而不滅,領袖這回已經已經痛下決心,無論如何得幹淨徹底消滅中央紅軍。
這就是為什麼謝舜年要見肖旺的原由。按說他一直很隱秘,按說他不敢輕易做這麼一筆紗布生意。但“驚蟄”行動眼見就要付諸實施,有些秘密已沒有必要,他想他也隻有這麼一點時間撈錢了,要撈就撈幾筆狠的。
他就是這麼個陰險家夥,什麼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他見過那個共黨商界的重要人物,他和那人談生意,把這筆大買賣敲定了。可他什麼也沒說,他就是這麼個人,他得留一手,生意要做,但風險他不會全兜著。老五把江口共黨那人帶到謝府來的用意不言而喻,要擱以前,絕不能有這種事情。可這回他答應了,他知道老五有些愕然,他知道老五對他答應見那個人並和其做那筆生意十分的意外。
老五哪知道我想的什麼?謝舜年暗地裏想。我是穩重的人,可現在沒必要那麼小心了,這筆生意是最後一筆,做成後所有的生意都要停下來,要收網了。我就不再是什麼秘密。陳誠所率的大軍就在廣昌城外,六路中央大軍也蓄勢待發,不多久,匪區就不複存在了,這些烏合之眾的劫數到了,我還有什麼必要藏頭露臉的?見吧見吧。我不說話,要真有事情還不是老五你兜著?老五哇老五,你肚裏那點東西還在我謝某麵前晃悠個啥?要不是我帶著你,你能混出個名堂來,關鍵時候你還往後麵躲,錢你要撈,可你卻怕死,還說為我兩脅插刀舍生忘死。說實在從第一天起我就看穿了你,你能是這麼個人就好了,你的事壞就壞在不夠精明偏要覺得自己精明,你要在別人麵前玩一手,玩玩一般的人尚可,你玩到我謝某麵前了,那就不知道誰玩誰了。
我見過那人,不錯我見了他,我是為大局計而不惜自己的危險。是啊是啊,紗布的生意是在我家裏談的?誰談的,是你老五和管家,和我沒太大關係。就這麼回事,不出事是大筆的錢白花花的銀洋流到謝家,出了事那你們就兜了吧,不兜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