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無體之禮,上下合同:語出《禮記·孔子閑居》。意思是把敬意埋在心底,上下和睦同心。
“譯文”
魯國的幾個老頭兒一起商議,製好了狐白裘衣,針線縫得密密麻麻,緣上了美麗的花邊,佩上了小帶,用榆火熨鬥熨得平平展展,挑選了一個朱紅色的竹箱裝起來,前往魯國國君的宮廷恭恭敬敬地說:“我們都是些普通百姓,之所以能夠有房屋遮風擋雨,不是國君給予的嗎?下田能安心種地,回家能舒適休息,高興得拍打著肚皮唱起甜蜜的歌兒,不是國君給予的嗎?男人在田裏耕作,婦女送飯到郊外,使我們能稱心滿意地生活,不是國君給予的嗎?我們聽說,別人對自己有大恩,如果不做報答,那麼從與人相處說,就算沒有禮貌,從做人的修養上說,就算丟失了道義,過錯再沒有比這更嚴重的了。請國君就把這件狐白裘衣穿在身上吧!”畢恭畢敬地行了兩次禮而獻給了魯君。
魯君回答說:“我聽說過,國君就像樹木的根,百姓就像樹木的枝幹。國君之所以護養百姓,正如樹根養育它的枝幹一樣,是自然的道理。你們沒有衣服,理應我送給你們,你們卻把狐白裘送給我。我如果接受你們的禮物,是於理不通的,所以我不能收受。”
那幾個老頭兒回到家裏,又在一起商議說:“這件狐白裘還不夠華美,還不能充分顯示出我們對國君厚德的感激,何不另換一件別的禮物呢?”於是,他們用彩色綢做了一件衣服,繡上了五色龍形圖案,用朱紅的絲做了大帶,還做了有花紋的衣領,整個衣服都有花紋,光華燦燦地。第二次前往魯國國君的宮廷,恭恭敬敬地說:“我們沒有見識,生長在鄉間,從來沒有在有德性的人那裏受過教育,所以不懂得辦事要遵循一定的規矩。根據事物製訂出符合它的標準,這個標準就是個規定的章程,沿著一定的規定章程去做就能申明道義,這個道義就成為規範。國君對我們有大恩大德,我們上次卻隻獻給你一件皮裘,那是不能顯示出你對我們的恩德的。我們又誠心誠意地另換成這件錦衣,希望國君收下吧!”
魯君說:“魯國雖然小,我也不敢私受一件狐白裘衣呀。按照禮儀如果可以接受,即使粗綢粗布也足夠了;如果不應該接受,即便是錦繡綢緞,也怎麼敢接受呢?”還是怎麼也不收受。
那幾個老頭兒又在一起商議說:“看來,我們的國君的確是個賢明的國君,他之所以不接受,不是因為別的,是不想加重咱們百姓的負擔啊!我們應該用希望他修養更好的德性來表示我們對他的敬愛。”又前去恭恭敬敬地說:“國君的內心,我們已經明白了。有好的國君,沒有好的臣民,曆來叫做亂國。我們再不敢用饋贈禮物玷汙國君的德行;情願把仁義做成衣服,把道德做成衣領,把忠信做成衣帶,把清廉智慧做成衣服的鑲邊,讓國君穿上它。如果經常有這些東西陪伴著國君,那魯國國君的老祖先留傳下來的江山就有了萬世不衰的依仗了。這不是很好嗎?”
魯君說:“我怎敢不接受你們的教誨呢?”
君子評論說:魯國那幾個老頭兒多麼懂得愛護他們的國君啊!他們的態度溫和,他們的語言委婉而嚴密,他們的心情懇切、忠誠而難以忘懷。魯國國君的回答又多麼嚴肅有力。他們君臣就像在高亢的樂調伴奏下歌舞,引唱者的聲音多麼洪大響亮,應和者的聲音又多麼清脆悅耳,簡直是一曲優美的樂章。國君和百姓都能這樣做,即使不想把魯國治理好,也是辦不到的!《禮記》裏說:“禮要深埋在心中,外表上倒不一定要有什麼顯露,隻要上下和睦同心就行了。”說的正是這個道理。
“評說”
本文旨在提倡“無體之禮”。責斥居功收受的惡行,其“有國無臣,世謂亂國”的警策,耐人玩味。
寫法上,以魯之老父三往之誠與魯君二拒之堅形成強烈的對比,鮮明地突出了主題。
至於文中那個宛然賢明的“魯君”,固然是作者美化封建統治者之筆,但之所以有“魯君”,正是因為有“非魯君之君”者在,所以也起到了借手打人、揭露貶斥封建統治者的作用。
至於文中“仁義”、“忠信”之說,自然是曆史局限性之所在,另當別論,不可拘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