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凝眉進去,及至對上賈政的目光才斂了神色,看向一旁低頭向自己行禮的趙姨娘道“你也忙了這許多天,平日裏多歇息就是了。沒得又特特跑來作什麼?”語氣卻很是關切的樣子。
賈政自是也無二話,示意趙姨娘退下。
趙姨娘也忙低頭退下。
出了王夫人的院子,進了後麵小院的西廂房,趙姨娘才長長出了口氣,命自己的小丫頭去尋了賈環來,自己則進了內間坐在炕上出起了神。
誰知賈環還未來,偏周姨娘走了進來,麵上神色透著古怪。
趙姨娘也不好繼續坐著,也就笑著起身問好,又道“這不早不晚的,怎麼又跑了來?難不成是又聽了什麼風聲不是?”
周姨娘隻是笑著,拿起趙姨娘方才起身處右手邊的花樣子,隻顧著細細看著,末了才抬頭向著趙姨娘悠悠笑道“說起來,我也是很久沒摸這些東西了。隻是,也該拾起來了,眼瞅著也就該給三姑娘添箱了。”
趙姨娘隻是笑著不答話。
周姨娘見她如此,心下不免又想起舊事,一番情緒起伏後才道“你果真是個有福氣的,當日隻道你是個心內沒有成算的,真是小瞧了你。如今看來,也就隻有我是孤零零一個人,倒是個活死人了。”
趙姨娘一麵瞅著周姨娘一身水紅色的衣服,映著她那已經布滿滄桑的臉,越發顯出她的老態,想起以前,心下也是一番感慨,麵上卻不顯,嘴裏說著“周姐姐這話說得,倒是像是受了欺負似的。周姐姐不是那外人,說些有的沒的,在我們娘們麵前拿五做六的,自來是最性情和平的,連太太都高看一眼的。”
周姨娘冷笑“都這個時候了,也沒有外人,你倒是收起你平日的腔調才是,自己屋裏說話,還怕被誰聽去了不成?”
說到這裏,又指了指前麵的院子,道“自她來了,你就換了這副樣子,倒是瞞過去了她。隻是你我二人自小相識,難不成還想瞞過我不成?倒是也巧,平日裏她那般精明,偏偏在你身上就疏忽了。”
趙姨娘小心看了看外麵,黎明時分的夜空比平日愈發的靜,屋裏和院子裏沒有一個人影,隻有月光斜斜照射過來,顯得院子裏愈發的空蕩。這時,她才籲了口氣,麵上添了穩重,倒是看上去比平日耐看了幾分。
周姨娘見她仍是這般謹慎,也拉了她坐下道“你且放心,都已到了今日,我還有什麼可爭的,我和她的仇你也是知道的,難不成我還拿了你的錯去她麵前邀功不成?”
趙姨娘隻是垂了頭,低語道“說起來,都是可憐人罷了。當年你那些事終究也沒拿出什麼錯不是?她做的幹淨,你又能如何?”
說起往事,周姨娘麵上又是一陣動容,過了一會兒才勉強收了心神,強笑道“我又有什麼看不懂的,那些事早已不願去想了。隻是今日我來,卻也不是要跟你說這些事的。說起來,她是早打了你們三姑娘的主意了。看起來是你算計了她,焉知不是她先算計了你呢?”
趙姨娘抬頭定定看住周姨娘,見她神情不似作偽,不禁問道“你是從何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