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漢元帝生平大事(2 / 3)

在貢禹看來,君主要以身作則,言傳身教,才能為臣民垂範道德人格。他說:“我希望陛下能深察古道,從其儉者:輿車、衣服和日用器物的開支,可三分裁減其二。後宮可則賢者留下二十人,其餘的放她們回家。先帝陵園中的女子,凡沒有生養過孩子的,也全部遣放回家。宮廷用馬有幾十匹就可以了,多處的遊獵苑囿可隻留下長安城南一處,其餘複墾為田,給予貧民。”

在中國古代,儒家主張人治。他們相信,隻要統治者為人表率,就可以實現天下大治。但是,君主握有生殺予奪絕對權力,並且在這種權力之上,再沒有一種有效的可以約束的機製。儒家無法解決這一矛盾,隻能奢談“天下事有大根本,有小根本,正君心是大根本”,把政治問題徑直變成了一個君主的道德修養問題。

幸好,漢元帝很樂意接受儒家先聖和賢師的教導,從道德上淨化自己,努力“溫恭少欲”,多行寬政。於是,他繼續頒布詔令:凡是皇帝很少臨幸的宮館亭台,一律不再撥款修繕;把宜春下苑交給貧民複墾;太仆寺削減禦用馬匹的數量,以節省糧食,減少牧放隸徒;掌管上林苑的水衡都尉,減少所豢養的食肉禽獸的數量;撤銷供皇帝娛樂的“角抵戲”的演出班子,罷置齊“三服官”的機構。

盡管元帝沒有完全采納貢禹的建議,但他確實從自身做起,努力節儉,賑濟貧民,這不能不說是明顯的“儒效”。可以看出,漢元帝的確有愛民之心。但是,僅僅依靠減少輿馬能節省多少開支?一個宜春下苑能使多少貧民得到土地?西漢後期出現大量土地並兼並,小民失業,出現流民百萬的情況,這些社會問題的根源是什麼?單純依靠皇帝的善舉和個人修養的改善根本就不能消弭。

在元帝統治期間,為了懷柔關東豪強,放棄了漢初以來遷徙關東豪強充實關中陵寢地區的製度,使得中央集權受到削弱。社會危機日益加深,豪強大地主兼並土地之風日益盛行,統治階級日趨腐朽沒落。農民生活困苦,不得不起為“盜賊”,社會矛盾日益尖銳。

(三)恩師被害

正當漢元帝被引導著向儒家理想主義的“王道政治”前進時,現實政治的人事糾葛卻攪得他心煩意亂。漢宣帝安排的輔政班子,不到一年就出現裂痕。

史高以外戚之親“領尚書事”,蕭望之和周堪為副手。但漢元帝對自己的兩位名儒師傅特別信任,每次退朝之後,他們總是被單獨留下來,談古今治亂,論天下政要。在這種融洽的氣氛中,蕭望之為了擴大自己在朝中的影響力,就引薦一些儒士到皇宮中任職,漢元帝對他言聽計從。

第一個進入他們圈子的是宗室劉更生(成帝時改名劉向)。他是楚王劉交(劉邦小弟)的後代,聰慧有才,曾在石渠閣會議上講論穀梁《春秋》,後被拜為散騎、諫大夫。現在蕭望之推薦他“宗室忠直”和“明經有行”,於是劉更生到皇帝身邊,任“給事中”(中朝官)。

另外一個人是金敞。他出身於官僚世家,在漢元帝當太子時,他就任太子中庶子,隨從親近,現在也加入到中朝任“侍中”。

蕭望之和周堪、劉更生、金敞四人誌向相投,就在元帝身邊“同心謀議”。元帝對他們的建議多有采納,於是,蕭望之等人的影響越來越大,史高雖然官居高位,卻不得不成為一個屈居從屬地位的人員。久而久之,史高與蕭望之嫌隙日深。

蕭望之等人一方麵與外戚顯貴成對立之勢;另一方麵勸導皇帝恢複“古製”,從而又得罪了宦官集團。儒生們多麵受敵,終於導致自身的慘敗。

漢武帝建立中朝,更多地利用尚書這個辦事機構,並且用宦官擔任尚書,這就是中書。但漢武帝雄才大略,中書宦官不但在天子的牢牢控製下不得擅權,地位也不尊崇。昭帝時霍光以大司馬大將軍“領尚書事”,專製朝政,遂廢止“中書”,保留士大夫擔任的“尚書令”以為輔佐。漢宣帝親政後,為了奪回霍氏手中大權,複設中書機構,臣下上奏封事(密封的奏章),《漢書·霍光傳》記載“輒下中書令出取之,不關尚書”。這時,據《漢書·蕭望之傳》中記載說“宣帝不甚從儒術,任用法律,而中書宦官用事。中書令弘恭、(仆射)石顯久典樞機,明習文法”。

漢元帝即位後,沿襲了這個體製。但與宣帝相比,由於他自身的政治低能,便給了宦官以竊取大權的機會。弘恭和石顯都是從小受腐刑進入宮廷,被宣帝選拔為中尚書。他們熟悉王朝的典章製度,又心眼靈活,精明強幹,能看人眼色,揣摩君主想法,深得皇帝心思。

漢元帝一當上皇帝,就身體多病,專心修養,不理政事。在這種情況下,隻有貼身而又出入後宮無礙的宦官,最適合被委以重任。於是,弘恭和石顯權勢日盛,朝廷事無大小,都靠他們去向皇帝請示、傳達、裁定。他們狐假虎威,貴親傾朝,對不附和的人陷於罪法而懲處之,朝廷百官對之無不畏懼。漢元帝大權旁落,每日被哄騙得不知真情,反而以為宦官與外朝官僚之間沒有瓜葛,不會形成朋黨,會專心為主子皇帝辦事,是可以信任的人。

在外戚和儒生的矛盾衝突中,宦官弘恭和石顯站在了外戚史高這一邊。在議論朝政時,他們一唱一和,堅持按照元帝的老規矩辦事,反對蕭望之等人的複古主張。蕭望之決心發起反擊,以奪回中朝樞機重地。他向元帝建議說用宦官為中書不合古製,意思是向把弘恭和石顯調開,更換他們手下的儒士。沒有想到,這一建議激怒了弘恭和石顯,也激化了外戚宦官與儒生兩大集團之間的矛盾,使一向優柔不斷的漢元帝不知所措。當時,元帝初即位,還不能馬上變更祖宗之法,結果久議不決,不了了之。而宦官外戚則利用手中大權,把劉更生調出中朝,讓他去外朝擔任宗正一職。

蕭望之和周堪越發想要鞏固陣地,擴大對皇帝的影響力,於是不斷向朝廷推薦名儒學士擔任諫官。最終,蕭望之和周堪等人與宦官弘恭、石顯得矛盾越來越重。由於宦官弘恭、石顯則專擅朝政,導致蕭望之被陷害致死。

(四)西漢由盛而衰的分水嶺

史家對元帝的定評是\"柔仁好儒\"。這個評語應該是褒多於貶,至少是褒貶參半。從曆史記載來看,元帝確實是一個性格柔弱、優柔寡斷的人。至於\"仁\"字則要大打折扣。所謂\"好儒\"是真的,也是起了一定作用的,但最終隻因好\"俗儒\"而功虧一簣。劉奭少而好儒,主張任用儒生。他認為漢宣帝所用多文法吏,以刑名繩下,持刑太深。黃龍元年(前49年),漢宣帝卒,劉奭即位,次年改元初元。元帝溫文爾雅,出入恭儉。他先後以貢禹、薛廣德、韋玄成、匡衡等儒生為相。這些儒生喜歡頌古非今,且優柔寡斷,不知所守。

1、多才藝,用儒生

早在元帝做太子時,他就向宣帝建言:\"陛下持刑太深,宜用儒生。\"宣帝則訓斥他說:\"漢家自有製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任德教!\"所謂\"霸道\"就是先秦法家治國之道,所習之經十分廣泛,包括《春秋》、《詩》、《尚書》、《禮》、《論語》等。元帝的經學功底,不僅遠過乃父,就是在西漢一代所有帝王中,也可謂首屈一指。

其實,純任德教在漢宣帝以前,基本上實行的是\"霸王道雜之\"的統治方略。到元帝時期,開始一反前代帝王之製,單崇儒家,純任德教,治國完全以經學為指導,選官用人完全用儒家標準。那麼,元帝為什麼摒棄主張嚴刑峻法的\"霸術\",而改用\"以柔治國\"、強調\"教化\"的儒術呢?其實,元帝\"純任德教\"除了他自身具有深厚的經學修養外,更重要的是有其深刻的社會原因,即土地兼並日趨加劇,農民紛紛破產,有的淪為佃客和奴隸,有的接受政府假田,成為假田農民(國家佃農),有的成為流民,而這些人原來所承擔的租稅賦役,又都轉嫁給編戶齊民,即自耕農身上。再加上政治腐敗,官吏貪殘,天災頻繁,各地不斷爆發反抗西漢統治者的鬥爭。在這種嚴峻的形勢下,統治者隻好放棄\"霸術\",純任德教,以緩和社會矛盾。這種方略的改變,是由元帝提出並加以實施的。

但是,儒家也有保守、迂腐以及讖緯迷信的種種表現。他們首先是把日食、月食、地震以及水旱災害等天文現象和自然災害與政治聯係起來,還有人在治河上采取“循經法古”的方略,凡是古書上沒有記載的河道,就不能開辟,凡儒經上沒有記載的治河方法,就不能采用。到了成帝在位時期,幸虧有一位實幹的水利專家王延世,他不顧俗儒的幹擾,兩次治河立了大功,才使泛濫的黃河暫時得到治理。

在對外關係上,儒家一貫主張以德服人,反對武力征服。故當匈奴出現內亂時,有人認為趁機舉兵滅之,蕭望之則堅決反對。本來在對外關係方麵,不以實力為基礎,而空談仁義,純屬儒家的迂腐之論,但在元成之時,國力衰弱,對外采取收縮政策,而不窮兵黷武,使國家得到安寧,未嚐不是適時之論。

在元帝統治期間,為了懷柔關東豪強,放棄了漢初以來遷徙關東豪強充實關中陵寢地區的製度,中央集權受到削弱。社會危機日益加深,豪強大地主兼並土地之風日益盛行,統治階級日趨腐朽沒落。農民生活困苦,不得不起為\"盜賊\"。為了結束百餘年來漢同匈奴之間的戰爭局麵,漢元帝以宮人王昭君和親匈奴呼韓邪單於。初元元年,在車師地區設立戊己校尉(今新疆吐魯番東南),管理屯田和防務。建昭三年(前36年),漢打通西域道路,促進了中原與西域的經濟、文化交流。

由於利祿的誘惑,傳授、研習儒家經學成為社會的普遍現象,自武帝\"罷黜百家,表彰'六經'\"以來,到了元帝時期,經學才真正昌西漢印花敷彩絳紅紗袍盛起來。正是由於以儒家仁義之道為治國指導思想,才使得業以動蕩的社會又暫時平靜下來,西漢王朝才沒有即刻崩潰,而又苟延殘喘了幾十年。

2、偶幸\"家人子\"

五鳳元年(前57)正月,太子劉奭18歲,宣帝為他舉行了冠禮,這標誌他已成年了。五鳳四年(前54),他最愛的司馬良娣病死了。臨死前,她哽咽著對太子說:\"我死非天命。是其他姬妾得不到太子寵愛,妒忌詛咒我,活活要了我的命!\"太子劉奭對此十分相信,因而悲憤成疾,悶悶不樂,把所有姬妾都拒之門外。

宣帝聽說太子遷怒於眾位姬妾,也不好強拗其意,為了使兒子重新振作起來,便讓王皇後從自己宮中挑選一些可令太子歡娛的宮女,以順暢太子之心,王皇後左挑右選,找了五位\"家人子\"(無職號的低等宮女),排成一行,讓太子劉奭自擇中意之人。這時劉奭還沉湎於對司馬良娣的哀思悵想中,瞧也不瞧麵前這幾位姑娘,又不耐煩皇後的一再催促,隻想趕快應付了事,把手一揮,說:\"這裏邊有一個人還可以吧。\"這時有位叫王政君的姑娘,站得離太子最近,又穿著與別人不同的絳色袍服。王皇後以為太子看上的就是她,就令掖庭令把這幸運兒送入太子宮。皇太子和王政君初次相逢於內殿。也許是皇太子多時未與女人接觸吧,現在偶然見到一個楚楚動人的少女,不免觸動情欲,便一夜風流。沒想到的是,王政君竟懷了孕。次年,宣帝甘露二年(前52),王政君生下嫡皇孫。漢宣帝見帝國有了繼承人,喜出望外,親自給孩子起名叫劉驁。驁者,千裏馬也。可見老皇帝對這個孫子寄予多麼大的厚望!從此,老皇帝常常把這個孫子帶在身邊,寸步不離。劉奭得遇王政君純屬偶然。但是,沒有偶然就沒有曆史,這一幕對王政君一家和西漢王朝都事關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