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一體多質諸葛亮(2 / 3)

三、嚴峻與疏闊:苛條與順性。無須我們舉出大量例子,幾乎眾所周知諸葛亮執法如山,製法嚴密。他深受先秦法家思想影響,對法家也是深有研究。這方麵的史實很多。如本傳所記:“亮身率諸軍攻祁山,戎陣整齊,賞罰肅而號令明”。“立法施度,整理戎旅,工械技巧,物究其極,科教嚴明,賞罰必信,無惡不懲,無善不顯至於吏不容奸,人懷自勵道不拾遺,強不侵弱,風化肅然也。”至於其所立兵法條例,至密至細,執行至謹至嚴。特別是斬愛將馬謖一事,充分體現他的“一斷之於法”的精神。因過而斬大將,在蜀國史上少有,而且是愛將;相關人員也受到嚴厲處罰,張休、李盛兩名將軍也被殺,陳壽之父為馬謖參軍,受髡刑;宿將趙雲也被貶為鎮軍將軍;丞相長史因馬謖兵敗逃亡,也免官。王平在此次表現突出,被提升為參軍。諸葛亮在治軍行政中始終如一地貫徹“法治”思想,製定法度嚴密,執行嚴厲,因此人人都明白必須依法行事,雖罰亦服。這種精神與行為的效果就是蜀國以一偏遠弱小之地,竟然可與強大的魏國抗衡,遠出於孫吳。

一般嚴峻者同時也瑣碎,因為至密至細常常會讓人主要精力放在細密的事情上。這樣的情況在諸葛亮那裏得到了合適的調節。因為他嚴密的同時也有疏闊。所謂疏闊,就是注重大略,抓住要領,忽略小節,提綱挈領。這種風度首先表現在他對天下形勢的把握上。一番《隆中對》,闡明的並不是如何擴軍、練兵、課稅等等具體細致的操作措施,而是大談目前的天下形勢與可能的發展趨勢,劉備現在的急務。這顯然是略其細節而舉其大端。他的《誡子書》也很有特色:“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淡泊無以明誌,非寧靜無以致遠。夫學須靜也,才須學也,非學無以廣才,非誌無以成學。淫慢則不能勵精,險躁則不能治性。年與時馳,意與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窮廬,將複何及!”比較一下劉備對劉禪的告誡:“朕初疾但下痢耳,後轉雜他病,殆不自濟。人五十不稱夭,年已六十有餘,何所複恨,不複自傷,但以卿兄弟為念。射君到,說丞相歡卿智量甚大,增修過於所望,審能如此,吾複何憂!勉之,勉之!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惟賢惟德,能服於人。汝父德薄,勿效之。可讀《漢書》《禮記》,閑暇曆觀諸子及《六韜》《商君書》,益人意智。聞丞相為寫《申》《韓》《管子》《六韜》,一通已畢,未送道亡,可自更求聞達。”區別不僅在於文字多寡,主要在劉備細密,連讀什麼書都一一列舉,而諸葛亮僅以“靜”“儉”“學”數端教子,要在修身、養德,其餘則不足言。真是大要明確,小節不計。也許劉備的話更加感人,但是抓小丟大,言語瑣碎,難得教子要領。所以諸葛亮能成就大業,因為他既有戰略家的統攝眼光與能力,也有實踐家的細致入微的嚴謹審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