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田將軍法駕迎君 燕守將聊城死節(2 / 3)

不日到了臨淄,田單親率文武將士迎請入城。臨淄百姓,夾道而觀,盡道方重見新王。歡呼之聲動地。襄王迎入宮中,直待郊過天地,饗過宗廟,然後臨蒞朝見。眾臣朝畢,先宣田單上殿,賜坐,說道:“齊國已危,今得複安;齊國已亡,今得複存。然當其危亡,非叔父之精誠,誰能任之?非叔父之才勇,雖任之,亦不能破燕複齊。如此細思之,皆叔父之功。叔父之功,上既重立宗廟,下複安輯人民,即敬承宗祀,未為不可。乃念源流,不忘根本,推寡人主齊之嗣,則其純忠血義可泣鬼神。寡人不肖,何能圖報?但念叔父知名始於安平,今即拜叔父為安平君,食邑萬戶,東至夜邑,西至淄上,卿報其功之萬一。國方多事,再拜叔父為相國,以佐寡人之不遐。”田單拜謝辭出。正是:效力不矜臣子義,降封成禮帝王恩。但愁恩義有時失,君負臣辜不忍言。

襄王又召王孫賈上殿,褒美之道:“淖齒亂齊,坐擁蜂蠆,流毒甚深,一時荷戈,盡皆袖手。汝文臣,手無寸鐵,乃能左袒一呼,招集義士誅之。雖奉賢母之教,而一腔忠勇,千古不磨矣。”其進爵拜為亞卿,其母贈賢德夫人。王孫賈拜謝。

然後,從龍之臣並有功將士,皆一一行賞。又備車駕,迎請君王後入了後宮,又加贈太史後之官。太史後苦辭不受,絕跡不見君王後之麵。君王後重父,持禮敬之,倍於常時。齊國一番得失,至此始定。正是:王暴虐須臾事,釀作興亡三十年。但願君王行正道,何愁社稷不安全。

再表田單,自受封為安平君,食邑萬戶,甚是享用。忽一日,在朝文武查點所複齊城,尚有聊城、狄城未下,因奏知襄王。襄王因召田單說道:“全齊賴叔父大功,盡皆克複,惟狄城恃頑,聊城逞強,竟不肯下,卻將奈何?”田單道:“狄小,雖垂手可即破,容臣先往破之,再破聊城可也。”襄王聽了大喜道:“叔父肯往,自不足平。”田單辭出,因領兵三萬,前往攻之。

時有一義士,姓魯名仲連,為人好義,有氣節,又多才智,雖是齊人,常遨遊列國,往往為人解紛排難,而一毫不取其利,故諸侯聞其名,多重之,此時,正在齊國。田單聞知,因往拜見。魯仲連見田單擁重兵,有出兵之意,因問:“田將軍既以火牛之妙計,複有全齊,功已成矣,名已立矣,何不安享,保全功名,乃複擁重兵,又將焉往?”田單道:“全齊雖複,尚有狄城作梗,為齊王憂,故單請往下之。”魯仲連道:“狄城未下,將軍倘遣他將往攻,自可一鼓而得。將軍將自往,以愚料之,必不能下。”田單聽了道:“以三萬之眾,轉不能下狄邑一小城,此何故也?愚所不解。”魯仲連但笑而不答。

田單心中不服,因不謝而辭出,竟領兵至狄,因圍攻之,以為旦暮可得。不期狄城守將緊閉四門,密排矢石,絕不出城。田單揮兵朝夕攻之,至於三月之久,竟不能入。回想魯仲連之言,方驚訝道:“魯仲連其神乎?此何故也?”因吩咐眾將圍城,自卻暗暗還齊,複請問於魯仲連曰:“魯先生其神乎!何以便知單之不能下狄城也。”魯仲連笑道:“將軍高明,豈不知此?凡戰,視心與氣也。心能鼓氣,則勝;心不能鼓氣,則不勝。將軍在即墨,慮燕之強,恐士卒之勇,坐則身自織蕢,以分其勞;立則手自扶種,以同其苦。以為上率倡,下誰敢不從乎?當此之際,將軍有徇死之心,士卒無偷生之氣,故猛勇直前而破燕也。今將軍則大不然矣,號稱安平君,食邑萬戶,東有夜邑之奉,西有淄上之養,黃金橫帶,繡蓋籠頭,馳騁乎淄、澠之間,則將軍有幸生之樂,士卒無敢死之心。此狄城雖小,所以不下也。”田單聽了,乃連連點首稱謝道:“承先生明教矣。”

因馳馬還營,厲氣循城,親立於石矢之間,授桴鼓之,士卒莫敢不奮攻。不三日,而狄人懼,因出城降。正是:三月不能攻,攻破隻三日。激發將軍心,士卒乃努力。田單既下狄城,歸見襄王,又請往攻聊城。襄王大喜,厚加賞賚命往。

卻說這聊城守將叫做樂英,就是樂毅之侄。因下聊城之時,聊城守將遁去,劇辛就換了他為守將。後因騎劫代將,樂毅逃歸趙國,燕王不悅樂毅,就有人在惠王麵前讒譖:“樂毅之侄是樂英,見樂毅失將,無人倚仗,時時怨望。”喜得惠王心雖不悅樂毅,外貌還未露形跡,故未下手。早有人報知樂英,勸他去了。樂英既怕失了兵權,又懼有禍,不敢歸於燕王,故因循下了。後田單破了騎劫,乘勢欲複齊城。各城見齊勢大,盡相率叛燕歸齊,獨樂英保守聊城,追恨惠王道:“若不代將,安有此失?今燕城盡被齊兵複去,我若也隨眾歸齊,何以見疾風勁草?何以見樂元帥的兵將忠勇,與眾不同?因死守城,決不使田單得誌。”前番田單乘勝來攻了一遍,見一時難下,恐挫兵威,為他城看樣,遂匆匆舍之而去。今見全齊盡複,沒個獨留聊城屬燕之理,隻得請襄王之命,又來攻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