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踐獲釋回國,祭告宗廟,請出皇冠龍袍,麵對臣民,感慨萬千。在一大段壯懷激烈、鏗鏘有力的“講國”(道白)和精彩的表演之後,勾踐悲愧填膺,用撕心裂肺的激情,唱出了他豐富的內心世界。

在臣民擁戴勾踐“重興越國”的激勵下,

勾踐(藍光臨 飾)唱:

幾句話說得孤珠淚滾滾,

愧殺我越勾踐一國之君。

悔當初未提防強鄰入侵,

覆巢下無完卵,殃及庶民。

眾父老衣襤褸容顏瘦損,

以苦菜充饑腸痛徹我心。

君夫人(陳書舫 飾)(唱):

大王暫將悲痛忍,

速將心事告官民。

勾踐(接唱):

擦幹了腮邊淚孤再把話論,

尊一聲眾父老文武眾卿,

孤囚吳三載苦受盡,

強忍羞辱得餘生。

文大夫替孤守國行仁政,

計大夫看管倉廩費精神。

範大夫做人質苦受盡,又往各國結友鄰,

鐵戎領兵守邊境,

一個個都是孤的好賢臣。

長夜不眠自思忖:

都怪孤德薄又無能,

申眾不利賢才隱,

倉廩空虛百姓貧,

難抵強敵遭蹂躪,

宗廟社稷一旦傾。

幾番意欲思退隱,

難舍孤受苦受難的眾黎民,

且喜今朝脫厄運,

歸國祭廟會故人。

願對蒼天立誓信,

要做強國一賢君。

不忘當初滅國恨,

休道今日已太平,

眾文武速將國策來議定,

頒告天下共施行,

苟且偷生終貧困

發憤圖強得重生!

川劇《臥薪嚐膽》於1960年10月1日公演,是全國戲曲劇團中推出這一題材最早的劇目。此劇公演,觀眾踴躍,劇場火爆。而且,吸引省內外許多藝術團體來成都市川劇院觀摩、交流。

1960年過去了。《臥薪嚐膽》作為上演的保留劇目,繼後又經常與觀眾見麵。1961年5月初,錦江劇場文演此劇,李劼老特向客人葉聖陶推薦,此劇值得一看。葉聖陶欣然觀看了這場川劇,他在5月5日的日記中寫道:

近來各劇種爭編越王勾踐之劇旨在鼓勵群眾自力更生,發憤圖強。前日李劼人對餘言,川劇編《臥薪嚐膽》不用伍子胥與西施情節,專從越王圖自強著筆,迥不猶人,又言提出嚐膽極有力,開場即為越王自吳獲釋而歸,歸即祭廟,祭畢分胙肉,越王獨取牲畜之膽。餘覺李言即是,因記之。(《葉聖陶文集》)

之後,1962年冬成都市川劇院攜帶大戲《夫妻橋》《燕燕》和單折戲《越王回國》《點將責夫》等去北京演出。豐富了首都節日期間的文化生活,受到各方麵的熱烈歡迎。

一次,陳毅元帥在紫光閣設宴款待劇團主要演員楊淑英、司徒慧聰、藍光臨、曉艇、筱舫等十餘人。陳毅將夫人張茜介紹給大家,一齊擺談,很是融洽。話題談到川劇演出劇目,陳毅元帥興致勃勃地對藍光臨說:“你演的《越王回國》是個好戲,在那一大段的唱腔中嗓子破了。在前麵的幾次講白中太激動、太用勁了。大聲的呼喊最容易壞嗓,應控製聲音的使用,好為後麵那幾十句唱腔留有餘地,這樣效果會更好些。”親切的關懷、誠摯的愛護,使演員們異常感動。

如前所述,李劼老向葉聖陶推薦《臥薪嚐膽》,那是1961年5月。時隔不久後,即1962年2月18日,沙汀去菱窠,二人又一次談到《臥薪嚐膽》。據《沙汀日記》(四川人民出版社1999年4月版第52頁)1962年2月18日寫到:李劼人朗讀《大波》三卷的片段之後,又繼續談話,“是談的話劇《膽劍篇》和川劇《臥薪嚐膽》,我們扯了很久。最後李又提到茅公(茅盾)那篇論曆史劇的文章(按,指《夜讀偶記》)。這篇文章,我尚未全讀,但李卻已經讀過了,而且,對於不少論斷證明他的識見深廣。老頭兒這股勁真叫人佩服!他說,茅公十分讚賞京劇《臥薪嚐膽》的處理方法,特別是開頭和結尾,但這恰巧和川劇《臥薪嚐膽》一樣。而他和我都懷疑這不一定是巧合,顯然受了川劇的影響。”劼老和沙老參與《臥薪嚐膽》的策劃、構思、輔導以及觀看演出後的鼓勵、推薦,對整個戲的來龍去脈是很清楚的。他們曲折地表達了對首演權的尊重。這不隻是對一個戲的感情投入,綜觀劼老的“大河三部曲”,許多篇章都描寫到川劇演出、藝人、玩友、戲樓、觀眾,劼老對四川戲曲、鄉土藝術深深的熱受並吸收它的養分,這也是構成他的作品鄉土氣息特別強烈的因素之一。先哲有言:“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江河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信然也。

2010年9月8日寫成於紅運花園

去重慶、北碚、南充、雅安等圖書館,上次在你家拍了謝揚青的信,仔細研究當初他與李眉先生所做的選集的工作,照其中的思路,擬去上述地方打撈《遊園會》等。所以如果有真實的李劼人書信存在的話,我們絕不計較,一定全力以赴。出版史上的好的全集,都不是畢其功於一役,像魯迅全集一樣,李劼人全集相信還會出集外集的。

2011年

1月

4日 上月底至本月初,到重慶圖書館、重慶檔案館、北碚圖書館對《工廠調查》《可惡的話》《法國著名的民歌》《堵色》《蟲》《離婚之後》《馬裏埃士果野得非常奇遇》《斯摩日記》《川西區、成都市一年來的抗美援朝運動》等進行核實,補齊了《馬丹波娃利》缺頁(先前上海圖書館藏中華書局1925年版,全書共578頁,缺463-464頁),更令人欣慰的是找到了李劼人在民生機器廠期間一些手跡,包括手訂之一部分規章。全集之成。重慶圖書館、重慶檔案館有功焉。

5日 曾智中致李詩華電郵:前些日子,我們到重慶,核實全集資料,查缺補漏,又找到了十餘件李劼人的東西,主要是民生機器廠時期,有點甚至是親筆,都做了複製,擬收入全集。這些複製件我可以發你,也可以等全集編定,將所有的原始材料複製件做一光盤給你,請便中示我。我和王嘉陵談到據說是文物市場上流傳的140封書信,他當時被叫去看過,李劼人的隻有十餘件,時期集中在1961、1962年。我問王嘉陵有無可能找回,他說基本無望。順便請李老師盡快將書信卷的審讀意見發回。

28日 張義奇電郵:我把劉大傑的《憶李劼人》打出來了,現在發給你。其中引用的一首詩,你辨認下是不是李劼人的。找到該文的是中山大學的一位學生,他不是學文的,無意中看到的,所以先隻抄了詩。我後來請他又去查,總算找出了這篇文章。(該文請見本書——編者)

同日 曾智中致張義奇電郵:劉文很精彩,寫李先生神情畢現,很得中國傳統史傳文學的精髓,簡直可以編入《2011》。詩仔細琢磨,我先覺得可能是李劼人的。但多讀幾遍,覺得更像是友人寫的擬對話體來抬李劼人,但也不排除李劼人自己擬此種對話體來言說自己,就像許多的“答客難”文,“客”其實不存在,是“主”自己所設,更何況劉文中“就是寫他自己的”如何坐實,隻有李劼人自己寫自己,劉才能這樣說。這樣,我發一些人,請他們也看看。你能不能再斟酌斟酌,大家一起把它搞定。

同日 王嘉陵致曾智中電郵:此詩編寫《圖傳》時引用過,因用的是第三人稱,也含糊處理的。重讀之下,以為近似李氏風格;劉大傑成名人物,亦當所言不虛,其言廿四年蒞蓉、小雅居已輟業、李正創作《死水》,“原稿的字寫得像螞蟻一樣,白宣紙,寫的毛筆字,時有塗改,我幾乎認辨不清。”皆紀實。唯用第三人稱和劉如何記錄下來應推敲,而且很討厭劉也沒有明說是李的手筆。綜合看,傾向判定是。

同日 曾智中致王嘉陵電郵:好,這下我放心些了。

同日 王嘉陵致曾智中電郵:可否姑且先收錄,但依然存疑推敲,發排時候再確定。

同日 曾智中致王嘉陵電郵:好, 最後學會專家評審會上可以複議。

同日 曾智中致王嘉陵電郵:應該如此。最後估計還會有疑義,用注釋解決。

29日 紅樓一夢致曾智中電郵: 來文奉讀。經辨,不是劼翁的詩,理由如下:1,詩體,古今似無以第一人稱作全詩之主語者,何況譽己為君!如係調侃、自嘲,應用貶稱如“老懶”。若用君,泛指第三者也。2,用詞,如自敘宜謙,而本詩為褒,又本詩仿太白詩太明顯,非劼翁性格。(似很少寫詩吧!)3,無原件筆跡證明。4,李眉編年譜(1991)44頁,已明判其為劉大傑為李劼人畫像詩,今何出此議?劉大傑為掩人耳目,在文中說這是李作,抬高己身價也。

30日 張義奇致曾智中電郵:我還是傾向於這首詩為李劼人所寫。若非李之詩,劉大傑不會說是“寫他自己的”,劉大傑是批評大家,雖然不是語言學家,但他們這代人,行文還是比較嚴謹的,此其一;其二,李劼人以模仿太白詩的風格來自誇一下,表示自己的傲骨,順帶也幽默一下,是完全可能的。其實李先生從骨子裏是充滿了傲氣和豪放之氣的,為自己畫個像又何嚐不可?李眉的《年譜》說是劉為李劼人畫像,我以為可能是沒有仔細讀劉大傑這句話,而是隻讀了詩,沒有從整個文章的角度來說。至於紅樓一夢先生所疑——劉大傑在30年代初從早稻田大學畢業回國後,就在上海發表了許多短篇小說和文學評論,是知名的作家和評論家,到40年代初期,他80萬言的皇皇大作《中國文學發展史》就問世並獲得了好評,直到我讀書時,我們還在當參考教材閱讀。這樣一位大家怎麼可能靠吹李劼人來抬自己。李先生雖然成就巨大,但畢竟不在當年的主流圈子內,否則也用不著我們這些後輩人來呼籲他在文學史上的地位了;而劉大傑正好相反,一直在海派的主流圈。他寫李劼人時,已經是很有地位的教授兼作家了,他沒有理由靠吹捧李劼人來賺名聲,他純粹是從朋友友誼的角度,也是從李劼人的性格和為人方麵來讚譽的,其實文章中對李劼人的小說並沒有作多高的評價。

2月

1日 紅樓一夢致曾智中電郵:我本文學門外漢,如今要鑽“牛角”尖。此案到底如何了?過了春節也難圓。此事複雜矣,難定!轉發來的先生的理由不是不成立,但仍是推論,他說到底也是“可能”而已。愚節前家事多,又孤陋寡聞,所言不足為憑,你又不能等,又舍不得此詩,或依王館長意見加“詳”注收入兩全吧!於全集並不為疵。

14日 紅樓一夢致曾智中電郵:一,前次交你(似已給王)的“李劼人嘉樂信檔”中,第470828封信致謝勗哉,收信者何人?缺注。近偶知其為謝楊青之父,民國初在軍中謀有職,後離軍界,在樂山辦鳳翔絲廠,生卒不詳。——你看要不要加此注?如要加,請你們代勞,不必返我,徒耗時日。二,關於詩的作者,這是集體創作的,既有劉,也包括李等,絕非李的自畫像詩,酒酣耳熟之即興作也。從詩體、詩文亦可證,如詩中“我謂李君……李君謂我……”一唱一和,而轉發來的先生的意見考證李自稱李君作此詩,牽強附會,不足取也。原詩不在李處,而居劉手,如係李作,特以贈劉,可能否?細讀劉文,無李作此詩之任何暗示,今人何發奇想?劉文非字字珠璣,如言李“身材魁梧,川人少有”,且非一謬?總之,這不是李劼人的詩,這就是我的結論。

同日 曾智中致紅樓一夢電郵:所論二事,一、我當轉王嘉陵,請他處理;二、“我謂李君……李君謂我……”既可視為一唱一和,更可視為“我”之二“化身”——其一為“我”,其二為“李君”——二者合一,皆詩作者自擬,古代詩文中《自擬》《自讚》類似者多矣。“詩不在李處,而居劉手”,劉得李詩,途徑多多,例如雅集之時,李誦劉記,也並非沒有可能,你說呢?李劼人就曾經哦詠自己所作《吟尹昌衡西征》,而黎本初加以回憶記錄,使我們今日有幸拜讀。一得之慮,聊供參考。

15日 紅樓一夢致曾智中電郵:請慎為之,別無它意。 廿五前後,實業受阻(民生、嘉樂),子剛罹難,轉而著書,何心何情作此詩?憤世疾俗者有之,但書未成,如此自詡,似非吾印像中之表伯也。

同日 曾智中致紅樓一夢電郵:憤怒出詩人,鬱鬱生不平,此詩中的自誇語氣,從老師所提示的角度,倒能得到合理的解釋。問題純屬學術討論,一切尚無定論。關鍵在於大家說話,各種意見交流,最終得到合情合理的解決。

3月

20日  張義奇致曾智中電郵:巴金故居博物館擬今年9月來蓉舉辦“巴金生平圖片展”,3月18日,巴金研究會秘書長、巴金故居博物館周立民一行來蓉選址,提出要考察巴金和李劼人寫到過的成都街道和舊跡,並參觀李劼人故居。我前往陪同一天,去了錦江劇場、永興巷、春熙路、商業場、正通順解、學道街、督院街、天回鎮等地方,下午在李劼人故居與葉軍館長座談。我主要就李劼人與巴金等川籍作家研究與周立民等進行了簡單的學術交流,周對李劼人研究的成果很感興趣,稱海內外學者一直在注意這方麵的研究動態,尤其是對《李劼人全集》的出版翹首以待,寄與很大期望,並建議我們對李劼人的新版《大波》也全部收入,以便使這套全集成為最權威的一套書,成為李劼人研究者必備的百科全書式的資料。這一建議,我覺得很有道理,應該采納。

22日 張義奇曾智中電郵:顧彬教授說他不是李劼人研究的專家,他隻是很喜歡李劼人的作品。但他說願意和我們交流,他11月來成都開會。

同日 王嘉陵致曾智中電郵:上次傳來的四個文件(指2011年1月初在重慶發現的新的李劼人史料——筆者注),其一是會議記錄,其二是無首尾之殘篇,其三非李劼人之親筆所書,唯有一封可用,現將整理件發你QQ郵箱中,請查收並按編號加入書信卷。謝謝!如有疑問請聯係我,我這幾日都在成都。

4月

1日 李詩華致張義奇電郵:今天把書櫃全找了,我家《大波》最早的版本是1960年和1962年的(一套三本出自兩個年代,是湊起來的),沒有更早的。在此版本上沒有作者關於重寫大波的文字。在1960年版本的“內容說明”中,講到“……作者1956年開始重寫,第一步於1958年初版……”,因此不可能有1953年就出版了重寫版本的。不知信息準確否?建議打電話到人民文學出版社(原作家出版社)谘詢,或許可以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