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秋月起來,老師已經做好了早點。彼此都沒有說什麼,就那樣無聲地吃完飯,秋月拿了自己的東西要回去。她深深地給老師鞠了個躬,說:“老師,我走了。你要保重自己。我知道你的一切行為隻是為了我好。我很高興你如我想象的一般高尚。但是,你知道嗎,你不該這樣打擊一個愛你的女人的自信。是的,昨夜你讓我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女人是多麼的失敗。不管怎樣,我還是希望你快樂。你沒有必要死守著已經失去的愛情。如果今天我不能給你快樂,我希望以後能有這樣的機會。如果我自己不能給你快樂,我希望你早日遇到能夠使你快樂的女人。我走了,老師!”
秋月說完扭頭就走。老師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秋月發現,他眼睛裏的憂鬱更為濃烈了。那麼沉重的眼神,秋月覺得自己再也沒有勇氣麵對。
在那以後不久,秋月就遭遇了老三,從此再也沒有見過老師。
“報告管教,我們室剛來的這個人暈倒了!”
秋月覺得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隨即聽見了頭塊板的報告聲。報告會場起了一陣騷動,很快就有人把秋月抬去了衛生室。醫生快速為秋月做了檢查,對管教說:“不要緊,是發燒。”又給秋月打了一針。那針頭的刺疼過後,秋月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窗外的飄雪告訴人們嚴冬的到來。看守所的日子並不如秋月想象的那樣難熬。甚至這裏按部就班的日子在秋月看來是一種不錯的享受。是啊,和自己這麼多年顛沛飄零的日子相比,這裏的寧靜竟是那麼的彌足珍貴。在寧靜中,秋月有了時間仔細回憶和思考自己二十多年,特別是近幾年走過的路。她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清楚。她知道自己走錯的第一步,並不是在老三那裏遭遇的不幸,而是遭遇不幸後的態度。假如當初自己不是那麼看重女人的第一次,假如自己那時候能看清楚老三的本質,或許就沒有以後更大的不幸,也就不會淪落囚室。她知道這世界是沒有後悔藥可以吃,但是她覺得自己可以改變,可以把握以後的命運。如果這次她還不能把握自己,那自己就真的沒有了希望,沒有了將來。幾個月來她參加的那些現身說法的活動,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人不可以改變過去,但是可以把握未來。她也打聽過了,像自己的案情,並不是多麼嚴重。如果態度好,仍有可能澄清自己在案子裏真正的角色而減輕處罰。要不然,據說自己這樣的事情最少也得判二三年。她不知道真的那樣的話,自己會怎麼樣。所以,改變自己命運的第一步,是要設法早日從這裏出去。可是,想什麼辦法呢?老三的那幫子酒肉朋友是指望不上的。那還有誰呢?蕭劍韻嗎?從出事的那一天起,在秋月的心裏就有了一個明確的想法:不要讓蕭劍韻知道這件事。也不要讓他卷入這件事。他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體麵人物。她怕這事會玷汙了他。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想,可是,這個想法是那麼的明確而強烈,不容動搖不容改變!那就隻剩下教書先生了。對!就是他。秋月堅信他會幫助自己。這個自己在離開老三的日子裏已經無數次叫過“老公”的人,曾經給了自己那麼多的承諾,而且確實對自己還不錯,他不救自己還能有誰來救呢。
這天,秋月向頭塊板要了紙和筆。她除了給看守所寫了申訴書,也給教書先生寫了一封信。信的內容是:
先生:
您好!
我因受老三的牽連,現押在西七看守所西十八室。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命運和我開了這麼大個玩笑!我想我身在異鄉除了您以外再不會有人幫我了。馬上就到您的生日了。沒有進來前還在想生日裏該買些什麼東西送給您,可今日……我拿什麼送給您呢,我的恩人!請用您的仁慈和寬容再一次原諒我的錯誤吧!若不是這場病,又怎麼會上演這出悲劇啊。我隻好怨命。望著眼前這高牆、鐵窗,想想遠方的爹娘,我連死的心都有了。可是想到您,我又有了盼頭,有了奢望,我會堅持下去,等著再見您——我的親人的那一天!
我有一本存折上寫有您的名字,在老屋放著,密碼是200200.請您以我的名義寄給我父母五百元。地址在存折內夾著。不要告訴他們我的事情。就要過年了,讓他們過個平安年吧!
別拋下我,別讓我的心沒有了寄托!天越來越冷,別讓我的心也越來越冷。
您的病好了嗎?關節還痛嗎?我給您丟臉了,對不起,再一次懇請您寬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