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的攝影藝術逐漸擴大到為畢業學生、為調動老師拍照,其後更進一步擴大到社會上。他為雙腳截肢用雙手走路的殘疾人林光甫拍照,換來了公社給他一筆救濟款。林家極其窮困,父母多病,姐姐也是殘疾人。永剛多次送給林家衣物及現金,並為他家拍多張照片向政府和社會呼籲,使其獲得資助,生活狀況略有好轉。
他為三台村的一個農民拍一張照片,用來做證據,贏了一場官司,挽回了經濟損失。
尤為可貴的是永剛為困難學生拍登記照一律免費,為農民工培訓拍證件照,為八十歲以上老人拍紀念照,也酌情減免費用。遇到特別困難的人,他盡力資助,三十年間累計不下壹萬元。
由於健康狀況欠佳,永剛在五十三歲時提前退休了。這下子好了,有充裕的時間玩他癡迷的攝影了。他拓寬攝影範圍,尤其鍾情於風光攝影,在鎮上,在近郊,在田野,凡有可取的都拍下來。到郊外攝影,不慌不忙,輕行慢步,既運動,又吸氧,咦!身體狀況逐漸好轉,再也不用拄拐杖了。
幾年工夫,永剛拍了數萬張照片。《大金銀洞瀑布》《古渡》《太平橋》三幅作品發表後,被重慶電視台霧都夜話拍電視劇《杜建國回家》時用做背景畫,將古鎮風光傳揚出去。這事啟發了永剛,他挑選若幹風光照製成風光音樂片《東溪謠》,在鎮閉路站多次播放。他還為重慶廣電集團在東溪拍攝的120集大型電視劇《鄉裏人家》提供圖片。
鎮上也趁熱打鐵,將永剛所拍的古鎮風光製成2004年和2005年日曆畫3000張,遍送境內外有關人員,並流向全國。中央電視台《鄉村大世界》欄目也來拍東溪古貌,永剛積極配合,千年古鎮東溪終於在全國露臉,其後得以獲批“重慶曆史文化名鎮”、“中國曆史文化名鎮”。
永剛常和友人自駕摩托到處旅遊,伺機拍攝。到貴州紅色古城拍遵義會議舊址;到著名風景區金佛山拍了《東方醒獅》《千年樹猴王》等奇特照片。尤其是作為《東方醒獅》背景的獅子山,從整個形態來看,包括額、鼻、眼、嘴,都極像一頭雄獅!拿破侖曾稱中國為“東方睡獅”,一經醒來,將震驚世界。永剛特將照片題名《東方醒獅》,博得行家交口稱譽。
2004年8月2日,一片似龍彩雲向古鎮龍華寺飛來,約2分鍾消失。永剛攝下這瞬間即逝的奇景。此時恰是龍華寺修複石刻盤龍之時,如此巧合,真是不可思議!我們的攝影藝術家情不自禁地吟唱:“太平盛世祥龍現,東方醒獅出山!”
這兩幅神來之作,獲得藝術界同仁擊節讚賞。
永剛從1961年買第一台黑白照相機以來,至今已換相機18部,其中已淘汰10台。“他拍的照片累計起來已超過了他的身高。”(見重慶電視台《天天630》采訪解說詞)他的作品幾百幅次發表在多種報刊上,多次在國內參展並獲獎。收集成冊的有《千年古鎮——東溪》專集。
永剛兩次出席北京頒獎會:第一次被授予“2007中國藝術年度人物”“共和國傑出藝術家”稱號及勳章。第二次被授予“2009年推動中國藝術發展最具影響力人物”“全國五一時代英模”稱號及勳章。
他是“中國攝影藝術協會”“世界華人文學藝術界聯合會”等多個相關協會會員。不少作品入編《中國攝影家全集》及《全國攝影藝術精品大典》等大型畫冊。
攝影藝術家陳永剛是曹家河的兒子!是濛埡子弟的翹楚!是濛埡崖上的驕傲!
妻子張家瓊也是市級先進教師。
孿生兒子興勇、興華,都在工業戰線,成長得不錯。
注:《鄉村小院曹家河》重點是兩個兒子,故按“永”字輩排篇章順序。
〖=bt1(〗春節團拜會〖=〗
濛埡陳氏春節團拜會,起於1995年,由“陳老黑”發起,積極參與的有世梁(福祥)、世新、興林等。按五大房排序,每房輪流主辦,上一次預告下一次的地點和主辦人。
第一次,由家住濛埡老房子的長房第九代孫——永祥(益勤)主辦。堂屋門額上掛著“濛埡崖上陳氏宗族春節團拜會”十三個大字的橫幅,門上豎貼著“濛埡陳氏曆代昭穆考妣神位”。
人們按輩分站成橫排,司儀高喊:“團拜會開始,主持人就位。”福祥畢恭畢敬地站到神位前,司儀高喊:“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人們都虔誠地遵行。“禮畢。鳴炮!”鞭炮聲大作。拙作《一束野菊花》有類似情節,那兒是虛構,這裏是寫實。
鞭炮停息後,福祥說:“歡迎族長‘陳老黑’講話!”
世華微笑著上前:“父老鄉親們,我隻是承一個頭,不是族長,並且我也不主張設族長,隻要幾個主事人就行了。現在國泰民安,陳氏義門有光榮的曆史,大家要團結起來,用團拜會這種方式加強聯係,互相幫助,遵紀守法,搞好生產,搞好工作,做一個好公民!”大家都鼓掌表示讚成。
隨即就是“自由講話”。大家情緒很高,發言的人不少。大約半小時,席桌擺齊,典型的農家東道:炒魔芋,蘿卜豆豆湯,幾份小菜,回鍋肉打主力,每桌還有一瓶老白幹。
開席後,財務負責人興林報告:共坐18桌,大家出份子,每人五元錢就夠了。
自從不興清明會以後,陳家人多年沒有團聚了。這次將近兩百人,不分男女,不計貧富,不講成分。隻要是五大房後代,就親親熱熱團聚在一起。團拜會就是清明會,團結會,真是太好了!
〖=bt1(〗傲霜野菊
——致五舅〖=〗
我的母親是濛埡崖上陳家幺房的長女,按照爺爺的孫輩大小排序行二,從此在族人都叫她:“二姑娘”。她有三個親弟弟,依次排四、五、六。我四歲離開父親隨母親回到重慶,從此在我身邊最親的男性長輩是四舅、五舅、六舅。
人的自我意識是從自己朦朧的記憶開始的。這幾個舅舅就在我的原始記憶之中占有重要地位。最遙遠最朦朧的記憶中最搶眼的是我的六舅。1947年,媽媽帶著我和小妹去沈陽時,他身著得體的警官服,抱著我穿過珊瑚壩機場停機坪直上客機的形象,永遠定格在我的記憶中:英俊、瀟灑。我那時正三歲。
第二個在我的原始記憶中留下鮮明印象的是四舅。那是1949年的秋收之後,在濛埡崖上的水地壩。
鄉下人在忙完打穀後,在水地壩大片水田中間隆起的一條石脊梁修成的曬穀壩上,放上一壇咂酒,點燃一堆柴火,吹拉彈唱,飲酒作樂,歡慶豐收。
咂酒,那是一種用高粱、玉米等雜糧釀成的酒精度不高但香味馥鬱的農家酒。它的飲用方法也很特別。在開封後的酒壇口插進幾枝打通了節笆的細竹竿作為吸管,誰想喝就去吸幾口,也不防小孩。我上前,把著竹管深吸一口,已是微醺。映著篝火,紅紅臉膛的一群漢子各自忘情地演奏樂器。我看著四舅一會兒打鑼擂鼓,一會兒吹嗩呐。那咂酒就是仙釀,那音樂就是仙樂。而平時敦厚樸訥的四舅在我眼中也成為才藝多多的藝人,永遠留在我的腦海中。我那時五歲,記憶已經牢固。
五舅在我幼兒時期的印象不太鮮明。大概原因是他的形象介於他的兄弟之間,不容易引起孩子注意。
倒有一件小事留在我的記憶中。
重慶解放初期,我母親在教會醫院工作,家中出出進進不少找他的親戚朋友。對待年輕的男性,我母親是嚴禁在家中吸煙的。嚴格到進門要“搜包包”。有一次被搜包包的人中有五舅。我雖小,也對母親沒有區別對待五舅不以為然,“人家五舅是大學生,還那個……”這是我對大學生的最初的敬意,也是對我五舅的最初的敬意!
隨著年齡增長,五舅的魅力逐漸引起我的崇敬。
我們家中親戚聚會重頭戲是吃飯。餘興節目是喝茶、打牌和擺龍門陣。茶是濃淡隨意的沱茶。男士們多半是喝沏得澀口的釅茶。打牌則有男士專有的橋牌和有女士參加的麻將。龍門陣與前兩項活動並行不誤,相得益彰。內容則上至國事,下到家務,珍聞傳奇,無所不包。五舅的魅力在於無論人多人少,場麵大小,他總是話語者的中心。政治曆史、地理風俗、人情世故、時事新聞,隻要你提頭,他都可以切入,然後頭頭是道,娓娓道來。他怎麼知道那麼多?他怎麼講的那麼好?他怎麼那樣引人入勝?他怎麼不停地講話還不斷地贏牌?匪夷所思,令人欽佩!吃晚飯後又不打牌的聚會是在冬季。重慶的冬天陰冷,尤其在晚上,手腳都發僵。於是升起一盆旺旺的木炭火,那木炭是用青岡樹燒製的。無煙、火旺、經燒,是燒炭火盆的上等燃料。大家圍著火盆坐成兩圈,內圈是孩子們,個矮不擋著大人們的視線。眾人視線的焦點就是五舅。
他潤潤嗓子,低沉而緩慢地開始敘述故事情節,變換著嗓音模仿著角色進行對話,忽然,他站起身來,離開火盆,慷慨激昂地整篇朗誦主角的獨白。火烤著我們,臉麵通紅,渾身血湧。親愛的五舅,你的獨角戲硬是把一個懵懂的孩童拉進了文學藝術的殿堂。因為你表演的是《雷雨》,是《棠棣之花》,是《屈原》。那蕩滌人們心靈的“雷電頌”分明讓我感受到蒼天的憤怒和靈魂的震撼。憤激而仰天長嘯的屈原,淒美而堅強如玉的嬋娟,栩栩如生地進入我的心田。這樣的熏陶不僅使我熱愛上話劇,還讓我喜歡上了相關的功課——語文、曆史、地理等等,讓我在小學、中學讀書時對這些功課學得喜愛和輕鬆,獲益多多。副作用是上大學時麵對那些工科的課程,就感到枯燥。
五舅的表演天分當然不止於此。記得還是我上初中時到他工作的青木關中學看到他演出話劇。劇本好像是他們自己創作的時事劇。雖然五舅是主角,演得也認真,但是給我的印象不深,畢竟作品不是經典。我周邊愛好文藝的人不少,但是我親自看到能夠登台演戲的親人,五舅是第一人。
漸漸,我長大了。我求學,他工作,見麵的機會少了,我卻可以給他寫信了。書信往還中,五舅填補了我幼年缺失的父愛,也承擔起我人文學科的第一個導師。
我出生在抗日戰爭勝利的前一年。對這個世界剛剛建立起感性觀念時,我在重慶迎接了解放。隨後一連串的疾風暴雨直到“文革”的狂潮蕩滌一切汙泥濁水,我對這個世界的初步意識被顛覆了。近三十年的迅猛發展和大規模建設又把我兒時熟悉的故鄉——重慶的建築和環境變得無從認識。
我退休了,不可脫俗地開始懷舊了。一有機會我就會回到重慶尋找我的童年記憶。一切都似乎存在過,一切都難覓兒時的蹤跡。我們解放了,我們獲得哪些自由?我們前進了,都付出了哪些代價?我們進步了,在進步的過程中,我們失落了哪些珍寶?我們的家庭,我們的家族在曆史的蕩滌下,縮小、異變、溶化和融合著,這個過程中我們有哪些喜怒哀樂?我思……我想……
已經耄耋之年的五舅依然筆耕不輟。我先後拜讀了他結集出版的《杏壇戀》《一束野菊花》,如今桌上又擺上了厚厚的《濛埡崖上——人物傳記選編》手稿。
每當我打開《濛埡崖上——人物傳記選編》手稿,從五舅那雋秀的手跡中透出的不僅是濃濃的墨香和淡淡的墨跡,分明還有濛埡崖上那剛犁過的水田透出的泥土的芳香,那生活在教育、財會及醫衛崗位上的親人們的汗珠和眼淚。那色彩,那馨香,令我目眩,令我陶醉,那就是故鄉!那栩栩如生的熟悉和不熟悉的人物的鮮活的人生,就是我血脈相連的故鄉人,我的親人!他們正在述說,我思……我想……
輕輕地合上文稿,道一聲:“謝謝!我親愛的五舅!”在您的作品前麵我哪敢作序!如果不太占篇幅,把我的信附錄末尾,是外甥向舅舅致敬!
謝謝您,五舅!
肖景星
2011年孟春於泉城
[注:附錄作者是山東濟南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