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跟上新時代3
〖=BT3(〗五、做人理念〖=〗
教書是世品的職業。寫作是世品的業餘愛好。他做人處世又怎麼樣呢?這得從他的性格和修養說起。
世品幼年受過貧苦農家五年多的熏陶,在生母的愛撫和老爸的冷漠及嗬斥聲中發蒙、上學,從小養成和善而又堅韌——外柔內韌的性格。隨著學習進程的推動,日益開朗寬宏。他接受了儒家思想,相信“人之初,性本善”,進而服膺“泛愛眾”觀念,教書則“有教無類”,處世則以和為貴、助人為樂。這樣一來,盡管一生坎坷不平,卻常常峰回路轉,柳暗花明,雖無輝煌業績,卻也桃李滿門,碩果累累,他知足了。
世品不管當班主任還是教學,對學生都一視同仁,循循善誘,不歧視成分差的或學習差的。學生彭,家庭成分不好而學習成績很好,世品讓她當學習委員,她幹得很出色。學生潘,家庭成分不好,卻品學兼優,尤長於語文。世品讓他當語文科代表,並手把手地輔導他參加演講比賽,潘奪得高中組冠軍。畢業後考上西師,後來成了教授。學生龔,學習成績差,世品老師一直鼓勵他。龔三次高考都沒上線,老師就勸他另辟蹊徑,不再擠那獨木橋了。龔從地攤賣服裝起步,辦文化茶樓,搞建築包工,後來成功競聘當上區級保險公司經理。
……
世品如此善待學生,加上他講課特具吸引力,學生喜歡他,有的甚至崇拜他。他對年齡差距不大的,視如手足;對年輕學生,則情同父子,有幾位七十年代的學生也就對他視之若父。
五十年來,他教過的學生,累計已有四千餘人,其中不少精英人士。“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世品老師感到深深的幸福!
世品老師愛學生,他當學生時也是蠻招老師喜愛的。突出的如正自小學的張丹書,綦江中學的晏祥光,遵義縣中的朱穆伯。有的成了摯友,有的宛如慈父。世品從他們那兒學到了知識,也繼承了關愛學生的品格。
世品不但喜歡學生,也喜歡一般人——人們、人眾,而不限於人士、人才。
他關注好苗子:表弟周,高中畢業,賦閑在家。世品建議思齊小學(他乃校董之一)聘周教高年級數學,兼管總務,周兩項工作都幹得很好。1950年春季,學校因土匪暴亂停課了,周茫然地待在家裏。世品回來重振思齊,第一個老師就是請周複出。由於周德藝雙全,一年後被縣文教科保送到鄉建學院帶薪學習,其後分配到雲南當中學教師,一帆風順,景況超過儕輩。
他關心迷路人:鄉親胡,富家少爺,高中讀了四年,斷斷續續,迄未畢業,家中派人送錢去甚至找不到人。世品同他略有交情,多次同他懇談,勸他結束閑散無聊的少爺生活,認真上學,回歸正道。胡終於醒悟,決心重新做人,當即轉入一所正規中學的三年級,正兒八經地讀書,畢業後考入正陽學院經濟係,當年冬,重慶解放,他立即報名參軍,編入海軍聯合學校當文化教員,立過三等功,評為海軍中尉。他同世品成了莫逆之交。
他助人改惡從善:即便服刑歸來的匪盜,世品也不厭棄。請他吃飯,和他交朋友。同他懇談,勸他洗手務農,正正經經做人。每逢假節日回家,世品都主動接近他,同他一起釣魚,打長牌,擺擺龍門陣……嘿,這人真個改邪歸正了,安分守己地過了幾年。後來他死了,世品還不時關照他貧窮的孩子。
世品還喜歡成人之美,願天下有情人俱成眷屬。
國立十六中的同學袁,湖北人,大學三年級,人過二十五了,還沒找到對象,世品把在思齊小學教書的堂姐杏介紹給他。他們先通信,交換相片,袁寒假千裏迢迢從廣州來綦,相見後彼此滿意,正式登報訂婚。半年後,袁已大學畢業,興衝衝來綦江中學任數學教師,並與杏結婚。
另一同學常,解放一年多,在武漢當工程師了,還是單身漢。世品如法炮製,把護士堂妹玲介紹給他,玲遠嫁武漢。
那位海軍中尉胡,三十歲了,還是光棍。世品把綦邑名噪一時的文藝尖子周介紹給胡,英雄美人配對,一時傳為佳話。
他們都是千裏姻緣一線牽啊,全虧大媒古道熱腸!近距離牽線搭橋的,也不乏精彩傑作,就不必贅述了。
世品成人之美,也體現在澤被一方的公益事業上。他1946年秋在私立禹靜小學代課一學期,發現該校存在的問題,從而給主管人夏先生上書,穿針引線,促成陳瑾瑜出資,於1947年秋季改組該校成為高待遇、高師資、高設備、高水平的思齊小學。
世品咋就這麼愛管閑事——幹幫忙呢?源於他從小受過多人關愛扶持,他懷著一顆報恩的心回報人們,回報社會。
世品待人接物,以和為貴。少年時常與人爭辯,但不動手。成人以後,再不跟人爭吵了,待人以誠,廣結善緣。幾十年間,人際關係和諧,六旬以後,熟悉的人大都稱他“老先生”。
生活中有愛“占強”的人,認為某人某方麵比他(她)強,就滿心地或潛意識地不高興。輕一點兒的,心裏不舒服罷了;重一點兒的,就不與往來,甚至諷刺、中傷。
這樣的人,世品碰到過幾個。他覺得,忌妒心強的人,也有一定本事。他(她)如果把不服氣當成動力,從而更加努力,那就好了,讓我們和平競賽吧。但如果中傷誹謗,那就是下著了,更不用跟他(她)計較,畢竟大家都是老師,別讓精力內耗,功夫該用在工作上。
世品對這起人,就是這樣坦然處之,他們之間始終沒有翻臉,而這幾位也始終未能超越世品。
〖=BT3(〗六、幸福家庭〖=〗
世品於1954年結婚,愛人範福容係衛校婦產科教師,不上課時,又是附屬醫院婦產科醫生。一生勤勤懇懇地從事這兩項工作,六十歲才退休,辭世時已八十二歲。
他倆育有兩個女兒:大女兒行果,高中畢業,以一分之差落第,後考進中專,畢業後經過培訓又當中專老師,教生化。後語文函大、生化函大畢業,雙學位,在職工醫學院——其後並入重醫大教生化。雖然隻是講師職稱(因學曆不硬紮),講課卻不亞於一般的副教授。
大女婿周,中行會計,五十歲“內退”經營鋼材,五六年工夫,已步入“小康”行列。獨生子然然,重醫大畢業,通過托福考試,赴加拿大留學。
二女兒秋實,成都科技大畢業,進重慶油漆廠,從技術員幹起,曾送日本培訓,回廠後,從工程師、技術處長、副總到總工程師,並獲化工部塗料專家稱號。2010年,參加重慶市科委組織的六人專家組出訪法蘭西、瑞士、德國,為濛埡陳氏女性中較為出色的。
二女婿夏,重慶理工大學教授。獨生子寧寧,複旦大學碩博連讀,黨員,標準小夥!
老伴去世後,世品一人獨居巴縣中學教工宿舍,為的是便於寫作。買菜、做飯、洗衣、掃地都獨力操作。他拒絕女兒給他請“鍾點工”,堅持家務勞動以鍛煉身體。節假日,一家三代歡聚幾天,然後各就各位,有分有合,情趣盎然。“老先生”年近九旬,依然健康。
〖=bt1(〗八姐和八妹——銀行姐妹花,才藝人人誇!〖=〗
她倆屬於“世”字輩,同為鍾乾祖的孫女,都在銀行,家中姊妹排序都是“八”。姐名世行,妹名世瑢。
姐妹倆年齡相差五歲,有許多相似點,又各具特色。濛埡“世”字輩在外頭工作的姑娘,按年齡可分為兩批,第一批有魯玉、世楫、玉英、世荃等;第二批有世瑩、世芸、杏、玲等。這兩個“八”是第二批中的佼佼者。
〖=BT3(〗一八姐世行〖=〗
鬆樹堡誌先二爺育有三男二女(夭折的除外),世行是老幺,人們叫她八妹。其後利時大爺家也生了一個八妹——世瑢,於是世行升為八姐。在特定條件下,“八姐”或“八妹”稱號也會改變,比如在自己家裏。
“行”,這兒該念“háng”,取義於《論語》“子路(仲由),行行(háng)如也。”嘿,這個名字取神了,這姑娘的性子自幼就有點兒剛強,行(háng)色!
世行1923年臘月生,限於地區,沒正規上完小學,1938年秋就考進綦中女三班。濛埡崖上到平灘溝青雲莊上學,有九十多裏路,全程步行,世行同瑩、杏兩姐走第一次時才十四歲半,就能跟上趟,表現出身體強健。
初中畢業,她考取立信會計學校。她不喜歡那裏的生活環境,一年後轉學到實商職高。實商乃是當年財會名校,她在那裏如魚得水,如饑似渴地學習,三年職高,她學到了真本事。
1945年秋季,她開始工作了,首發站是在堂姐夫肖哥開辦的“新中國公司”當助理會計,就住在馬家巷玉英姐家。肖哥發現她的業務能力並不亞於那位主辦會計,在家裏也主動幫玉英姐料理家務,帶一帶才一歲多的孩子——慶兒,顯得能幹而懂事,對她頗為欣賞。
有一次,玉英因瑣事鬧別扭,帶著慶兒“回娘家”——到獅子山慮能五哥家去了。三日不歸,肖哥魂不守舍,長籲短歎。世行勸他,男子漢應該大量些,采取主動,並陪他一道到獅子山接玉英。玉英是一時賭氣,第二天就盼著這一步,就高高興興地一同回去了。從這可見,世行年紀輕輕就善於處世。
1946年初,肖哥準備回東北老家,新中國公司開始收縮,世行經啟賢嫂介紹轉入國營糧食儲運局,仍幹財會。當年才二十二歲,從此有了穩定工作,相當順利。
糧儲局單位不小,負責糧食收購調撥,權力很大。辦事處在朝天門一帶,寬敞的辦公室裏,一字兒擺著長長兩排麵對麵的辦公桌,不下40張。男女工作人員“張丞相望李丞相”,上班時都不說閑話;工間休息時都活躍起來,上“1號”的,隨便談談的,摸出小鏡整容的,小夥子給年輕姑娘送冰糕、獻殷勤的,不一而足。
世行是全辦公室年紀最小的姑娘。個頭不高,卻身材勻稱,眉清目秀。而且業務能力強,算盤打得飛快。對人謙和,舉止大方,很逗人喜歡。
一個天庭開闊、古銅色麵龐的小夥,工間休息時總是坐著不動,老盯著世行。一天如此,兩天三天如此,兩周三周如此。世行發覺了,世行的嫂子——孫啟賢也發覺了。
“袁珣,你老是盯著我小姑子幹啥?”一個周末下班時,啟賢扯兮兮地提出“抗議”。
“你是嫂子呀,我正想找你哩!”袁珣神秘地遞過一張電影票,“請幫我轉給她!”
“你自己給呀!”啟賢故意拿架子。
“求你了,嫂子!我怕受傷呀。”小夥子一臉真誠,啟賢點頭笑了。
大眾電影院十二排七、八號是很好的座位。袁珣坐在左邊七號位上,他遞過一顆糖,親切地說:“你是八妹,讓你坐八號!”
世行心頭一震,心想:蠻細心的,做了調查哩!她抿著糖,好甜!笑著問袁:“你是老大吧?”
“我是老五。”
“我有兩個五哥,大五哥和小五哥,又來個老五,嘿嘿……”世行說順了口,刹住了,心怦怦地跳。
放映的是美國電影《鹿苑長春》。世行沒看個啥名堂……老想著左邊這個人:模樣兒不錯,英俊、灑脫。也有能力,幾十噸糧食押運到上海,平安無事。不知性情如何,像馴良的小鹿那樣就好了,我性格倔強,需要溫順的人中和一下……
她試探著問:“人像小鹿那樣和順,好不好?”
“看對什麼人。”他坦然地說,“處社會,人善被人欺;對親人,比如對八妹,就應該和順、謙讓。”
“真的?”
“真的,敢發誓。”
他倆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世行身子略向左靠,袁珣右手伸過去,把住世行的肩……
糧儲局的職工宿舍,在羅漢寺附近一座三層樓房,女職工住三樓,男職工住一樓和二樓。從那天一同看電影以後,每天晚飯過後,袁珣就在樓外水池旁邊等,他們一同串街、逛公園、坐咖啡館、看電影……從不分開。
大五哥見過了,大哥家去過了,也拜見過世行的母親了,全票通過。袁珣的堂兄袁卓也十分讚賞,並熱情招待世行。水到渠成了,第二年(1947)春暖花開,他倆在銀行公會禮堂舉行了隆重的婚禮。婚假中,他倆到北碚、合川度蜜月,玩得甚歡。歸來後,搬來鹽井巷小院跟慮能五哥同住。當時世行才過二十三歲,幸福就早早降臨。
這時,除正式場合外,陳姓的親人們都叫新婿為“玉旬”,這本是世行對他的愛稱,聽起來很巴適。
1948年底,糧儲局在儲奇門附近買了一棟宿舍大樓,舊名“渝江客棧”,有百來號房間,啟賢、世行兩家都搬過去了,上下班遠一點,但住得舒服一些。這時,由啟賢、世行牽線,糧儲局女同事張蘭芳同福美銀行的世杬二哥結合了,兩口兒也搬來渝江。兄妹三家同住一幢宿舍樓,朝夕相見,太好了!
這是世行家庭生活的黃金時代,無牽無掛,甜蜜而瀟灑。
誰知好景不長,1949年深秋,袁珣病了,而且日趨嚴重,幾個月下來,骨瘦如柴,奄奄一息。世行正懷孕,心急如焚。好在同事們關心,慮能五哥大力支持,慷慨解囊,延請著名中醫上門診治,服中藥,半年多時間,硬是把袁珣從鬼門關前給拽回來了。繼續療養,好生將息。這時世行生了一個寶貝女兒——佳媛,對病中的袁珣不啻是一劑滋補良藥。到了1951年袁珣已基本恢複健康。在小八——世瑢的努力下,進了銀行,被分配到綦江。
重慶解放不久,糧儲局改名為糧食公司。啟賢被安排到牛角沱糧站,世行被安排到雙溪溝糧站,世行產假以後,帶著佳媛搬到那裏。住房不大,平房,十幾個平方米,母女兩人夠了。玉旬遠在綦江,交通不便,很難得回來。大哥出事以後,母親來了,正好帶一帶佳媛。世行全力放在工作上,地區小,工作單一,輕車熟路,她幹得很出色。
一晃兩年,夫妻倆仍然天各一方。袁珣多次申請調到重慶,都批準不了。縣行領導說:“小地方缺人手,大城市人才多,你愛人調過來吧。老財會嘛,我們歡迎她進銀行。”
怎麼辦?問題擺在世行麵前:城到鄉容易,鄉進城困難。客觀條件,大城市肯定好一些,但總不能長期牛郞織女呀!為了牛郎,織女可以下凡,世行想:我就“下凡”——調到綦江人行去吧!
1953年春,世行帶著母親、女兒調到綦江人民銀行(後改為“工商銀行”),結束了兩年多的分居生活。世行時年三十,從此,夫妻倆五十多年朝夕相依,琴瑟和諧。在物質生活和夫妻情義之間,她看中的是後者。
世行是正規商職中專學生,又已工作七八年,會計業務非常熟悉。加之特別自覺,各方麵都嚴格要求自己,調到綦江三個月,就評上政治學習積極分子。領導讚賞,年輕的同事都頗為稱羨。
從此,會計方麵的麻煩事,領導就交給她辦理,年輕同事業務上有啥疑難,就向她請教;銀行業務拓展,就派她參與新進職工培訓,主打講授銀行財會。培訓的新手都叫她“陳老師”,心甘情願當她的學生。新世紀初,她和袁珣八旬雙壽,代表銀行前來致賀詞的女行長,也是她學生之一,江津、巴南等地也有她的桃李。
世行各方麵都表現良好,但她的家庭包袱重:出身不好,大哥又出了大婁子,袁珣也有點曆史問題(未上線)。她仍然頂住壓力,同地主老娘住在一起,不嫌不棄,直到1964年全國“大清理”,才把母親送回農村交給孫兒女照料。娘呀,女兒是娘生的,不能拋下不管。老家距綦城不到三十裏,娘回農村後,她仍按時給錢給物,有機會還回去看看。多虧這個幺女兒,老母活到九十多歲。
綦江銀行,早先沒安排職工宿舍,世行一家總是租房子住:北街、中街、後街、東門口……多次搬家。到綦江後,1954年生兒子佳政,其後又生女兒佳詠、佳琴,直到改革開放,一家六口才在開發區有了固定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