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雨凝被她像聽到什麼荒謬事情的表情逗笑,卻是掩不住的落寞苦澀,再也難掩心中的翻湧的疼痛,“那又怎樣?還記得我跟你說過麼,他一直都有個未婚妻,我見過她,回國後不久,那個他捧在手心裏的人,端莊靜美,恍如不食人間煙火的美麗女子。如果是我,我也不會舍棄她去選一個什麼都不是的人。”
“很傻對不對,追隨了八年,離開五年,我愛他,整整十三年。最後呢,還不是把自己困在這裏,作繭自縛。”
一個用旅遊麻痹自己沒有記憶的無力感,一個用工作麻痹自己的情傷,他們不過都是被現實捉弄的可憐人。
“姐……”她不太會安慰人,一向都是表姐來安慰她,隻能滿臉心疼地看著她。
總是唏噓,人人都知心理醫生是解開他人難以啟齒心結的心之鎖匙,可知他們也是平凡人,也逃不過平平淡淡的愛恨嗔癡。
蔣雨凝斂眉笑笑,抽了紙巾擦手,轉移話題,“不說我了,你這幾天玩得可愉快?”
“嗯。”
“一聲不響就跑去上海周邊,我都被你嚇了一跳,更別說阿姨了,在家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打你電話不接,怕你又發生什麼事情,還好我哄著。”
的確是她的不對,但有些事情即使這個時候跟表姐說不太合適,可回了家她可能就沒有辦法了,“姐,我跟陸析澤又在一起了。”
蔣雨凝手上動作一滯,重點落在她那個“又”字上,“小輕你,想起來了?”
她搖頭:“沒有,上星期參加了趟高中同學聚會,原本因為陸析澤的話我對大家曖昧打探的神情都可以視而不見,可是後來爸爸說到他時的反應,讓我不得不去聯想,然後就問了一個同學,她都告訴我了,我跟陸析澤的關係。”
蔣雨凝沒有她想象中的驚詫,反而鎮靜地點了下頭,“這件事,你回來我就料到瞞不了多久的,隻是沒想到你會那麼快碰到他。”
她伏在桌子上,把玩著右手腕上的紅繩,“姐,爸爸好像很不喜歡他,是因為我早戀嗎?這件事你跟媽媽也都知道?”
蔣雨凝避開這個問題,“那麼你呢,為什麼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選擇他?”
“他給我的感覺很不一樣,怎麼說呢,這幾天在他身邊我覺得很安寧,前所未有的安寧。”他抱著她睡的那幾晚,她連夢魘都沒有了,都是一覺到天亮的。
“你跑出去一周都跟他在一起?”蔣雨凝臉上是少有的擔憂,“林予辰呢?”
“我對他很抱歉,姐,工作的事情,你能不能幫我做做爸的思想工作?”有些事情總要她自己去解決,比如林予辰,可是跟父親的衝突,她還是束手無策。
“為什麼不想回叔叔的公司,因為陸析澤?”蔣雨凝停了一下,轉而問道,“你告訴我,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陸析澤跟你父親之間你隻能選一個,你會怎麼做?”
她困惑地看著蔣雨凝,“什麼?”
蔣雨凝故作輕鬆,“假設性問題,請回答宋妹妹。”
“我不辭職隻是因為想要做自己決定的事情,如果真有那每一天,我一個都不選自己消失。”
發現蔣雨凝若有所思地盯著她,她露齒一笑,撒嬌道,“好啦,別這麼嚴肅嘛!你都說了是假設性問題,我也是嚐試回答一下。”
“嗯。”在感情方麵,她自己都是一筆爛賬,還怎麼去勸她,對她來說,小輕能夠痊愈才是她最看重的,“你答應我,心裏有事不要藏著,一定要同我說。”
“好。”
這一晚,她同表姐躺在休息室的大床上,像在馬賽的那些夜晚,兩人頭靠著頭,在漆黑的夜裏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她問她非他不可嗎?然後兩人都笑了,還真是同病相憐,但她應該是幸運的,至少她丟掉了記憶,他還是要她。
在她眼皮沉沉,即將跟周公打招呼去時,聽到表姐仿佛帶著哽咽的聲音,“明天我該去麼?我怕我忍不了,小輕。”
沐輕翻過身去抱她,小聲咕噥,“那就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