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點頭，拭不去他嘴角汩汩而出的鮮血，喚著：“寂影。”
他笑意更深，像個孩子一般滿足。“女人，你先走吧，他的人快追來了呢。”
端木淺愣怔，本能地搖頭。
“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出來的。”他委屈道。
“我不走，不會走！”
他的唇瓣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一個聲音，眸子靜靜注視著端木淺的臉龐，而後輕輕闔上，呢喃道：“好髒，好想洗浴。”
“妖孽！”端木淺的心倏得裂了開來，某個巨大的陰影壓在她心頭喘不過氣。她極力笑著，輕言道：“你不能死，死了蘇荷會跟我拚命的，不隻蘇荷，你那麼多紅顏知己，還不都來向我尋仇。”
“嗯，我不死——”他長睫微顫，聲音細弱蚊蠅，似是生命的本能在回答。
“妖孽。”她緊緊抱著他。“你不要不講話。”
“嗯——”
“寂影。”
“嗯。”
“寂影。”
“——”
風從耳際吹過，回答她的隻有颯颯作響的樹葉，她深深看著他明媚在豔陽天下的臉龐，終於哭了。
她沉默地抱著他，任憑他與她發絲的交錯，任憑宮離綻的人包圍在他們四周，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感覺所有的情緒。那個青衣僧人曾經說過，了了緣分，當時沒有注意，如今在發現，是了了，是結束緣分。和寂影亦或是和宮離綻。
“走開走開，沒見著出人命了嗎！”蒼老的聲音自侍衛後麵傳來，帶了幾分威嚴和頑劣，侍衛們讓開一條路，天人神醫出現在端木淺麵前，風塵仆仆難掩他臉上的急切。
天人神醫默歎一口氣，佝僂的身軀俯下來，宛若枯枝的手已觸上寂影的手腕。把了頃刻，感歎道，“寂小子竟能把你帶到這，人的信念真是很神奇的東西。”
端木淺呆呆地看著天人神醫，沒有開口，眸中全是黯淡。
“丫頭，離綻的毒若催用內力便會擴散到血液直逼心髒，好在寂小子自小長在天山魂宮，體內孕育之蠱吞噬了部分毒液，我從經脈初起出取出那些蠱，使毒減輕，以此能維持他四年的生命。”天人神醫頓了頓，眸間竟是憐憫。低聲湊到端木淺耳邊，拈著胡須繼續道：“離綻徒兒和南雀景帝的事便交給為師吧，你們入住深山，脫離世俗，從此世上便沒有端木淺和寂影這兩個人，丫頭覺得——如何？”
端木淺靜靜地聽著，看著天人神醫滿是歲月雕刻的臉頰，眸子一瞬間的清亮後沉沉地點了點頭。
微微扯起嘴角，眸子深遠到天際。
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會有回報，不是所有深愛的兩個人最後都會走到一起。有一種愛是走了多少距離就要付出多少代價，而最終敗給了多舛現實和似水年華。但是這種愛不悔不恨，不能擁有，就活在現實，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自己忘記。
她以一生換傾情，還是輸給了冥冥間的命運。這一刻她該是肝腸寸斷的，隻是，還好她有寂影，還好還有四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