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輝透過木窗照進簡陋的屋子中,拉長了木窗的影子,染了一地的靜謐。追憶上完藥就離開,空留端木淺靜靜地坐在床榻上,波瀾了一天的思緒平靜下來。當她看見宮離綻和替身夫人相偎時不是不嫉妒的,現在想來或許宮離綻該是有什麼目的,他冷漠決絕,大多時候不會因著感情而去做一件事。
“姑娘。”追憶的輕輕叩門聲打斷了端木淺的思緒。端木淺起身去開門,麵容平靜地看著站在門口欣欣喜喜的追憶。
“姑娘,夕陽無限好,奴婢帶你去府中逛逛可好?”她的笑顏十分明媚,倒讓端木淺想起了綠蘿,她的神情總是硬邦邦的,像是不會笑的樣子。
端木淺點了點頭,後麵不是還有句“隻是近黃昏”。無奈地看著追憶的輕快笑語,蹦蹦跳跳地在前麵帶路。九曲長廊,樹木花卉,流水假山,這府宅雖處蘭武偏僻卻也雅致,這般看來,禮陰侯對觀瀾教主還是禮讓三分,百般討好的。
端木淺悠閑地走著,她不記路因為壓根沒想著要逃,她身中怨笛蠱,逃對她來說不過是白費功夫。估摸走了一盞茶的時間,來到一處略帶荒涼的院落,不大卻很幹淨,緊緊閉著的門有些陳舊斑駁,在夕陽下訴說著緘默。
身旁的追憶臉色驀地有些難看,一手捂著肚子,可憐巴巴地看向端木淺,“姑娘,奴婢許是方才吃壞肚子了,你在這邊等奴婢,奴婢去去就來。”
端木淺還未來得及點頭,追憶就一溜煙消失在了眼前。端木淺看著她匆忙離開的背影,又望了眼如血的夕陽。驀地了然,這裏大概就是追憶晌午所說的最西邊的屋子了。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她之前還警告過她,逛到哪不好偏偏到了這裏,如此看來她便是故意引她來此。
端木淺神情沒有什麼變化,淡然舉步走進院落,一手輕起門,她既然這般想讓她來,那麼她不進去是不是太辜負她的期望了?
門大概因為時間久遠的緣故,發出異常嘶啞的聲音,顯得有些陰森。橘黃色的微弱光線灑進屋子中,端木淺隔著門縫抬眼看去,屋子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四周的紅色撐柱有些脫落,歲月的痕跡清晰,但是整個地麵都是一塵不染,似是經常有人來打掃一般。
端木淺索性大力推開門看個明白,無所謂地撇撇嘴,大步走了進去。站在屋子中間,倏得聞到淡淡的禪香味,端木淺的心經不住的一沉,側目向右邊看去。
一張長長的雕花桌上靜默地放著古銅色的香爐,禪香泛著橘黃色的星星點點和一縷青煙,隻剩一半,香灰鬆鬆軟軟地落下來。端木淺嗅著香味,也就是說半炷香之前有人來過。
端木淺的目光順著香爐往上看,腦中“轟”的一聲變成了漿糊。那是一幅畫,雖精致的裱著卻仍微微泛黃。畫上女子一襲紅衣豔麗,襯著絕美的麵容,風姿綽約的模樣。殷紅的唇,眸子迷離卻宛若浩瀚星辰般,笑麵如靨,盈盈生動。
這不是昔日的端木淺是誰?那張與薛初染一脈相承的絕美的臉!端木淺的思緒完完全全被震撼住了,看著畫中的自己愣然,曾幾何時她有過這般幸福的笑顏,隻是這張臉仍有些稚氣未脫,該是她十六七歲的模樣。這禁忌的西屋祭奠著她的畫像,那麼她之前料的不錯,這觀瀾教主果真是早就與她相識,所以她才會有這般的熟悉感。
正兀自沉浸在思緒,身後傳來陰冷到讓人駭然的聲音,“是誰允許你來這裏!”
端木淺僵硬地轉過頭,觀瀾教主背光而立,看不見他的臉隻映得出他的身形。端木淺的心“戈登”一聲,腦海中緩緩掠過三個字:南宮淵。
她不可置信地盯著他,沒有注意到圍繞在他周身的冷冽和讓人不寒而立的神情。
“滾出去!”他一個箭步欺身向前,扣住她的脖頸就往外拖。
氣息在他扣住處嘎然而止,端木淺咬著下唇,臉色蒼白。江歸雁的莫名出現,熟悉的身形熟悉的氣息,十六歲模樣的畫,當所有畫麵重疊在她眼前時,端木淺的指尖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宮離綻拒絕告訴她一切,定是因為他已察覺到什麼。觀瀾教主是他!一定是他!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一開始就帶了人皮麵具,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是觀瀾教的教主,更加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南雀要聯合蘭武來攻打赤龍。這麼多年了,她隻知道他是那個她用一生都無法償還悔恨的南宮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