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之聲悠遠在整個天地間,恢弘在眼前的是金戈鐵馬。翌日端木淺醒來之時,耳邊空有雄壯的聲音。一夜椅杆而睡,隻覺腰酸背痛,氣結於胸,猛烈地一咳,端木淺苦笑一聲,看來這毒還是得解。
側目看向離她一仗遠的慕容顏,她的眼圈深黑,眸中布滿了血絲,落寂地抱著雙膝坐著宛若沒有靈魂的木偶。昨夜她被將士擁走之後卻不知是何時回來。
陽光倏得照射進昏暗的軍帳,帳中靜謐一片,有的女人不知為何死命往角落裏縮。端木淺伸手擋住刺目的陽光,眯著眼向帳口看去。
幾個將士肅穆地站在帳口,掃視了一圈,然後緩緩舉指,那神情不是不鄙夷的,大喝一聲:“你們那一圈的跟我走。”
旁邊幾個女人暗暗嚶嚀一聲,身子在聽到這句話時紛紛顫抖,似是分外抗拒的樣子。端木淺這才意識到,原來那將士指得是他們這邊。
“磨磨蹭蹭做什麼,還不快起來!”見沒人起身,將士不耐煩地催促一聲,聲音帶了幾分惡狠狠。
慕容顏冷笑一聲,率先站起了身,不屑地瞥了將士一眼。周邊女人抬眸看了她一眼,不情願地慢悠悠起身。端木淺一愣,亦是緊跟著慕容顏出去。那一瞬間的疑問在其餘的女人皆投來同情的目光之時消失殆盡了,這是軍營,叫她們去能做什麼?總不會是行軍打仗的!
腳踏著塵土,經過正欲出征的大軍之時,女人們皆沉沉地低著頭,似乎並不樂意讓人看到她們憔悴的臉。當然也有例外,一個是端木淺另一個便是慕容顏了。慕容顏的目光在能觸及到宮離綻之時就沒有從他身上離開過,那份癡迷與悵惘竟讓她暗沉的臉多了幾分光彩。
端木淺抬眼望去,陽光迷離下,宮離綻氣宇軒昂地騎在一匹駿馬上,他真真偏愛白色,那簡單的衣衫著於他身卻是遺世獨立,散發著逼人的氣勢。他麵對著浩蕩的大軍,眸光中是亂世英豪的氣概。
端木淺瞥了一眼,他本該昨日出征,卻是為了那位夫人留了下來嗎?
驀地嘈雜之聲打破了空氣中的肅穆,接著是一聲女人的叫喊聲。“少爺——少爺!你慢點跑!”
所有人的目光紛紛向發聲處看過,一個小男孩飛速地跑過端木淺她們麵前,踏起塵埃,向宮離綻飛奔而去。後麵跟著遲遲落後的丫鬟。
端木淺的心漸漸揪緊了,剛剛男孩的身影與純真笑顏停滯在她眼前。精致的五官,青衫加身卻難掩他融入骨血般的魅惑。如果宮非寂再長大一點就是這樣,那是她的兒子,她的宮非寂!她的手無力地垂下,怔怔地看著男孩跑到宮離綻馬前,說了幾句話。宮離綻難道溫柔地笑,把男孩抱上馬。殊不知自己的腳步也漸漸慢了下來,一時間已脫離了隊伍。
“啪”清脆的一聲傳來,疼痛之後臉頰上便火辣辣地灼燒。端木淺尚未回過神來,滿臉怒容的將士便走到她跟前,輕聲怒道:“看什麼,還不走?慢吞吞地還以為自己是大小姐?”
端木淺深吸一口氣,眯著眼看著他,一時間怒火中燒。行動比思考快了一步,眨眼間她已經一拳揮向將士的臉頰。將士悶哼一聲,沒想到端木淺如此強悍一時也愣住了。
端木淺甩了甩手,那一拳她用盡全力揮出去,現在她的手都有些麻。
“賤,人!”本就因為她出手傷人引來了女人們驚詫到匪夷所思的目光,將士又大吼一聲,這下連大軍那的人都偷偷看過來。
將士欺身而來,端木淺一個閃躲,猛地又是一拳。此刻她完全沒時間想宮離綻是不是在看她,她隻想扁這將士一頓。幾日來的鬱結於心也是要得到疏散的。
“住手!成何體統!”怒氣衝衝地聲音使端木淺瞬間恢複了理智,從宮離綻身邊跑過來一個人,拉起將士,惡狠狠地瞪了端木淺一眼,那眼神有鄙夷有詫異。
“這個賤,人——”將士咬牙切齒地對那人說著。
端木淺並沒有聽清他說的話,與宮離綻淡然的眸子四目相對,她的心猛地一顫,而後僵硬地轉過頭,沉沉低下眸子。此時此刻,她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慕容顏笑顏滿麵地瞅著她,似是發現了什麼驚世駭俗之物。
端木淺不自覺捂向胸口,心跳出頻頻的疼痛,是她太魯莽了。
再抬眸之時,青衣的宮非寂小一側身已經從宮離綻的馬上一躍而下,目光看了一眼這裏,蹣跚著小腿怔怔地向這邊跑來。端木淺苦笑一聲,自不會認為宮非寂是朝她而來/轉移開目光,舉步向女人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