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人徐珂在其《清稗類鈔》中,曾對光緒時資產800萬兩至30萬兩的山西富商作過統計。羅列如下:介休縣侯家,700萬-800萬兩。太穀縣曹家,600萬-700萬兩。祁縣喬家,400萬-500萬兩。祁縣渠家,300萬-400萬兩。榆次縣常家,數百萬兩。太穀縣劉家,100萬兩以上。榆次縣侯家,80萬兩。太穀縣孟家,40萬兩。榆次縣何家,40萬兩。介休縣冀家,30萬兩。榆次縣郝家,30萬兩。介休縣楊家,30萬兩。以上的統計還隻是大致反映了當時晉商的財產狀況。經過清代三四百年的商業積累,晚清時,晉商資本更加雄厚。
侯百萬 冀靈哥 燒錢比賽
介休侯氏:徐珂在《清稗類鈔》中稱山西侯氏有資產七八百萬兩,是僅次於亢氏的大戶,除了設在各地的商號數十處外,他們家開設的蔚字號票號也在全國十分著名。侯氏住在介休縣北賈村,在南宋時由陝西遷入。清康熙時,他家境尚屬一般,後來去蘇杭販運綢緞,他們南販北運,經過幾十年的辛苦,獲利頗豐,家業漸興。到侯興域時,外邊有商號數十處,成為在本省擁有大量房產土地、騾馬成群赫赫有名的財主,介休人稱“侯百萬”。侯興域生於清乾隆年間,卒於嘉慶年間。他在繼承祖業的基礎上又苦心經營,使侯家財產達數百萬兩以上,發展起來的商號大多是雜貨行、綢布莊、茶莊和錢鋪。他有六個兒子,即泰來、恩來、慶來、迪來、章來、榮來。清嘉慶十三年(1808),他已年過花甲,便將其家產除留一部分自己養老外,其餘分作六份,分給了六個兒子。後來侯氏六家的生意都委托慶來一人掌管。侯慶來為人精明練達,頗有才幹。他主持家政後,首先把在平遙開設的蔚盛長、協泰蔚、厚長來、新泰用商號都改為帶有蔚字的蔚泰厚、蔚豐厚、蔚盛長商號。據說所以如此改名稱,是因為他的父親侯興域字蔚觀,改為蔚字號是讓整個家族記住他父親創業時的艱難,教育後輩永世不忘之意。
道光初年,侯慶來適應市場發展變化,把蔚字號均改為票號,又經過兒子侯蔭昌的大力經營,業務飛速發展,蔚字號成為國內繼日昌之後又一個著名票號。後在北賈村大興土木,建築宅院,侯慶來隻活了36歲,死後由其子侯蔭昌總管侯家生意。侯氏的商號以蔚泰厚實力最為雄厚,是侯氏各商號之首。蔚泰厚原來是綢緞店,開設在平遙西街,和著名的日昌票號鄰近。侯氏見日昌由顏料行改組票號後生意興隆,十分眼紅,但苦於自家經營票號無熟練人手。後來將毛鴻翽從日昌挖來興辦了蔚泰厚票號,又將天成亨布號改組為票號,形成侯家的蔚字票號五聯號。在毛鴻翽掌櫃的主持下,五聯號業務突飛猛進,大獲其利。蔚字號五號擰成一股繩,到處攬生意設分號,與日昌相對抗。經過三十多年的發展,聲勢日增。當時蔚字號在上海、蘇州、杭州、寧波、廈門、福州、南昌、長沙、常德、漢口、沙市、濟南、北京、天津、沈陽、哈爾濱、成都、重慶、蘭州、肅州、西安、三原、迪化、廣州、桂林、梧州、涼州、開封、周家口、道口、昆明、太原、侯家大院門聯運城、曲沃等地均設有分莊。
侯蔭昌的兒子從傑也是經商的能手,《侯從傑墓誌》稱:“君姓侯氏,諱從傑,字卓峰……誥授通議大夫,賞戴花翎,郎中銜,光祿寺署正加四級附貢生。世以權奇子母為業,委任誌成,推心置腹,以信為主,雖支部幾遍全省,千裏一呼無不相應。庚子以後,海內商業大局岌岌,君獨籌劃周密,他商亦均取其法,偶爾岔事,得君一言而解!”蔚字號的發展除了日常經營有方外,善於智取是一個重要的原因。太平天國革命期間,蔚字號在東南各省的分號因戰爭影響損失嚴重,致使平遙的票號發生擠兌現象,票號信用搖搖欲墜。在關鍵時刻,侯氏用騾馬車成群結隊地從介休北賈村向平遙的票號運送銀兩,以應對突然到來的擠兌局麵。眾人見侯家有這麼多的銀子心裏便踏實了,兌換銀子的人紛紛離去。他們哪裏知道,在這浩浩蕩蕩的運銀隊伍中,有一部分銀箱內裝的不是銀兩,而是石頭,侯氏用瞞天過海的手段度過了這場擠兌風潮。
侯從傑去世後,由妻子王氏代管蔚字號事務,人稱侯四太太。這時的蔚字號規模和實力雖然已大不如前,呈現出江河日下的趨勢。但侯家豪華奢侈的風氣依舊,侯從傑的喪期用了六個月,開吊三天統共花費銀一萬餘兩,相當於今天的上百萬人民幣。
另外,侯氏大興土木,建築宅院,新建若幹房屋、過廳、書房,都極其富麗堂皇。新建大廳還曾掛有名書法家徐潤寫的一副對聯:
讀書好經商亦好學好便好;
創業難守業亦難知難不難。
侯從傑的侄兒侯奎,是當時赫赫有名揮金如土的闊少爺。當時介休縣流傳著這樣的話:“介休有個三不管,侯奎靈哥二大王。”第一個就是侯奎,靈哥是大財東冀國定的長孫,二大王是郭壽先,為大財東郭可觀的弟弟。這三人在當地仗著有錢有勢,橫行鄉裏,無人敢惹。他們還經常競奢鬥富,以此取樂。
一天,介休縣綢緞店大掌櫃請侯奎吃飯。因為侯奎是這家綢緞店的長期大買主,飯後,大掌櫃把侯奎送到前店,趁侯奎喝過酒高興,便憑著自己三寸不爛之舌把侯奎恭維一番,然後指著店裏那些綢緞誇耀說這些都是剛從蘇州進回來的新花色綢緞,都是上等貨,隻是價格比較昂貴,一般人買不起,隻有像侯大少爺這樣的人才配得上選購。侯奎最喜歡有人恭維他,喜歡拿自己與別人比較,讓人覺得他是獨一無二、高高在上的,虛榮心簡直膨脹到了極點。他一聽大掌櫃這樣說,明明知道他在拍馬屁,也十分得意,一擲千金買下了所有的綢緞。
綢緞店的夥計們忙著用車給侯奎送貨。店前圍了一堆人,得知是侯奎將全部綢緞買下,自然是驚訝不已,議論紛紛,一時成為太穀縣和介休縣的一大新聞。
消息很快在介休傳開,傳到靈哥那裏去。靈哥聽了,鼻子哼一聲,也不多說什麼。恰好這時泰新鍾表店的店主請他吃飯,原來這些生意人真是精明到家的人,知道介休“三不管”都是些什麼人。侯奎在介休出了風頭,難道靈哥會善罷甘休?加上靈哥也是泰新鍾表店的常客,於是請他吃飯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席間,精明的鍾表店主什麼也不提,隻談一些平常間談論的小道消息。吃完飯,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來似的,告訴靈哥侯奎買綢緞的事。這不明擺著誇耀他們侯家有錢,在靈哥麵前顯闊氣。
靈哥聽了,哪裏肯服氣,當下就將鍾表店裏的鍾表全部買下。介休全城一陣嘩然,都說這兩人比富的招數前所未聞。
這年九月二十日,介休張蘭鎮的廟會開始了。侯奎、靈哥都帶著仆從和車馬去趕會期,在張蘭鎮西門口遇在了一起。兩人商議在會上以賽車賭輸贏,侯奎的是景泰藍十三太保車,靈哥的是關東灰鼠裏圍出風車,駕車的騾馬都是不惜重資購買的上等好騾馬。侯奎與靈哥比馬車,駕車的馬匹也是名馬,山西本地並不產名馬,必須要到關外或草原去選購。侯奎買的馬號稱千裏駒,靈哥的馬名叫五花駒。他們以燃二寸香的時間為準,由張蘭鎮西門跑到東門,然後再返回,誰輸誰就奉送自己的車馬。
兩個闊少爺要賭輸贏的消息很快傳遍張蘭鎮,於是街上看熱鬧的人擁擠不堪。賣燒餅的不賣了,耍猴戲的暫時收刀斂卦,村婦牽著娃兒擠了過來,連店鋪裏的夥計也不顧掌櫃嗬斥跑出來觀熱鬧,甚至有熱心人自動出來維持秩序,把擁擠不堪的人群往後趕,以便讓出一條通道來。
說時遲,那時快,侯奎的景泰藍十三太保車和靈哥的關東灰鼠裏圍出風車瞬間出現了,均風馳電掣般地瘋狂駛來,正要細看,嘩地已過去,仔細再看,什麼也沒有,隻有一片飛揚的塵土。
於是人們歎息之聲響起一片。
前麵忽有人驚叫,原來快速如飛的馬車撞倒了人,接著又有人尖叫一聲,又有一個婦女被馬車撞成重傷。馬車並不因此停下,隻是傳來侯奎和靈哥依稀的喊聲:“被撞的人快去西門,等會兒賠錢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