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峪河畔的獨臂新愚公——趙東孝造田記(1 / 3)

一個失去右臂的人,用了近十年工夫,挖走沙石4萬多立方,回填熟土2萬多立方,改造出30多畝良田,你相信嗎?

稻地江村地處終南山下的大峪河西岸。村子周圍都是稻田,到了收獲季節,四處金燦燦的,濃鬱的稻香糊住人的鼻子,令人窒息。但是,在趙東孝開墾的河灘地裏,卻齊刷刷地長著比人還高的玉米,肥碩的棒子搖搖欲墜。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帶領妻子、兒子和未來的兒媳在收玉米。由於失去右臂,他左手拿著把特製的鐮刀,刀口向右,砍倒的玉米都倒向懷裏,再用左手擺放整齊。別看他是一隻手,但幹起活來一點兒不比兒子弱。他的妻子和未來的兒媳在後麵掰棒子,那手就像綰花一樣,快得使人眼花。田地裏洋溢著融融的親情和豐收的喜悅氣氛。

童年 成為他心靈上抹不去的痛

趙東孝出生於國家三年自然災害的困難時期,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家裏兄妹五人,他排行老二,從小靈醒、勤快,上小學時一直是班上的“三好學生”。1976年的一次意外事故改寫了趙東孝的一生,也成為他心靈上永遠抹不去的痛。

當時,趙東孝隻有13歲,個子很高,身體也結實,皮膚被太陽曬得油光發亮。由於天熱,他隻穿了件短褲和露著腳趾尖的布鞋。母親扛著糧食走在前麵,東孝提著木鬥跟在後麵,母子倆一起去給家裏磨麵。雖然電磨子是機械的,但磨麵的人還是很忙活的。一會兒要換鬥,一會兒要斂麵。東孝便在磨房裏玩開了。

麵快磨完的時候,一聲慘叫嚇呆了磨房裏所有的人。看磨子的婦女趕快關掉電閘,但為時已晚了。趙東孝的右胳膊被磨子的齒輪夾住,皮肉幾乎全部被撕掉,隻剩白森森的骨頭。當時,他的母親便暈了過去。趙東孝被送到西安市紅十字會醫院,經過治療和植皮手術後,本以為可以保住胳膊。誰知由於天熱,他的傷口不幸感染,肌肉壞死,醫院要截去趙東孝的右上肢。

“娃的胳膊不能鋸,我求求你們!”趙東孝的母親跪在地上,拉著醫生的褲角哭著哀求著。

醫生也是人,同樣也是肉長的心,但事實卻是無情的。他們隻能用好言勸慰眼前這位可憐的母親,但截肢手術還是做了。

失去右臂的趙東孝,由於年紀小,當時並不知道嚴重的後果。但父母明白一個農村的孩子失去胳膊意味著什麼。母親托著兒子那空落落的衣袖,眼淚簌簌地往下落,止不住擦不幹。從此,她便像祥林嫂一樣,逢人便說:“如果知道那天出事,我就是餓死,也不會去搭磨子。”

傷愈後,趙東孝拖著一條空袖子走進了學校。失去右手,用左手寫字很別扭,一點兒都不自如,寫出的字就像蚯蚓爬過一樣。有時候煩躁了,真想把筆扔了,背書包回家。每當此時,班主任老師總會用慈祥的目光鼓勵他,用溫暖的手去幫助他。經過一段頑強的訓練,趙東孝終於渡過了難關,學會了寫字,而且學習成績名列班裏的第一名。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老師還推薦他參加了長安引鎮地區數十所小學開展的數學競賽,獲得第二名。

升學考試中,趙東孝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績進入了初中。在初中時,他不但被學校評為“三好學生”,還當上了班長。這時候,他隻覺得失去右臂很不方便,並不覺得和其他同學有什麼不一樣。直到1993年中考時,他才領略到殘疾給自己人生帶來的不幸和痛苦。

初中畢業時,趙東孝顯得很興奮。他帶著對未來的憧憬和向往,刻苦複習,準備迎接升學考試。他期望順利進入高中和大學學習,好在社會上施展自己的才華,創造自己美好的人生。但是,臨近中考時,校長卻告訴他不能參加考試了,原因是他身體有殘疾。這消息無疑是當頭一棒,趙東孝被打暈了。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學習這麼好,為什麼不能繼續上學呢?他第一次嚐到了殘疾釀成的苦酒。校長也為趙東孝不能參加中考而感到惋惜,就安慰地勸趙東孝繼續學習,希望來年升學製度能有所改變。在校長的勸說下,趙東孝帶著一絲希望又複讀了。誰知第二年還是照舊,趙東孝仍未能參加中考,他徹底失望了。從學校回到家,趙東孝一頭倒在床上,一連睡了三天,沒吃沒喝。他對自己的前途感到迷茫,不知今後的路該怎麼走。父母看著兒子這樣,心裏更痛,便竭盡說詞進行勸慰,但仍無濟於事。父母怕兒子睡出毛病,便請來鄉親做他的思想工作。其中一個叫王養文的人,他不但勸起了趙東孝,而且使這個殘疾少年的人生受到很大影響。

園藝場的經曆 堅定了他的生活信念

大趙東孝5歲的王養文承包了村裏的園藝場,管護著幾百棵果樹。他把趙東孝帶進了園藝場,讓他看管果園,一個月40元工資。雖然工資不多,但趙東孝很高興。不管咋說,這總是他踏入社會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所以他很看重,也很珍惜。他吃住在園藝場,白天不停地在園子裏轉,晚上也要起來好幾回,生怕丟了果子。一個月過去,趙東孝第一次拿到了用勞動換來的工資,心裏特別高興。第二天,他便到引鎮的書店買了好幾本果樹種植方麵的書,想在這方麵有所作為。別看趙東孝年紀小,但腦子好使,能吃苦。讓他整天轉悠著看園子,他覺得太沒意思,沒事便跟著工人學剪枝、學噴藥。開始,大家看他一隻手幹活不方便,都不讓幹。但他脾氣很倔,你不讓幹,我還非幹不成,而且要幹好。果然,時間不長,他便靠看書和實踐學會了修剪果枝、病蟲防治等果園管理技術。在他的精心管護下,老園子煥發了第二春。果子的質量和產量都有了很大提高,經濟效益翻了一番。從此,王養文和趙東孝也成了莫逆之交。到了1990年,王養文覺得趙東孝很可靠很能幹,便主動要求同他聯手承包果園。從而,兩個人從雇傭關係變成了合作關係,趙東孝成了果園的半個主人。在他的提議下,又對果園的果樹逐步進行了更新,栽上了新品種。這樣,果園的收益不但沒受影響,而且實現了更新換代。

1992年,正當趙東孝和王養文躊躇滿誌追求更大的效益時,村子卻將果園的所有權下放給了村民,果樹也分給了村民。失去了果園,就像失去了孩子,趙東孝和王養文心裏痛苦極了。但這時的趙東孝,已不是剛從學校出來的趙東孝。有了園藝場的這次經曆,不但使他學會了勞動,更重要的是堅定了他的生活信念,使他對未來充滿了信心。這時的他沒有蒙頭大睡,而是認真思索、謀劃。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沒事幹,因為哥哥結婚分開住以後,贍養二老的擔子就落在了他的肩上。但是外出打工,自己身體又不行。思來想去,他決定承包本村的河灘地,在那上麵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