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1 / 2)

五四娘把銀絲攏到耳後,很慈愛得問含飴:“這位小姑娘,也是逃難到山上的嗎?”五四害怕含飴的真實身份嚇到他娘,對著含飴擠眉弄眼。含飴眨了下眼,一臉了然的樣子:“大娘好,我是不落山上的蛐蛐精。”

氣氛徒然尷尬,那個昏迷的男人及時醒來救場。他聲音有些幹澀,“這是哪。”

含飴搶先開口,“你倒在了林子裏,是我們救了你。”自動忽略了師父把他扔出來的那段。

那男人撐起胳膊想起身,但渾身無力又跌回床上。“多謝。”男人沒有告知名字,隻說被人追殺,上了山。

“這不落山是十山裏最大的一座,山上地形複雜,野獸出沒,不小心還容易入瘴氣林。不熟悉之人亂走喪了命也難講,你可以放心養傷。”含飴拍了拍胸脯。

男人一陣咳嗽,“我卻不想他喪命。”

含飴再見那玄衣男子,是在自家書房。師父和那男人相對而坐,說著些她不能理解的,什麼天下什麼蒼生。她不敢插嘴,隻能拽拽師兄衣袖,悄聲道:“這個人就是上次我見到的惡人,怎麼他會在咱家?”

景明牽她出去,囑咐道:“別亂說話,那是枯榮城主。”含飴扁扁嘴。

老道把自己那屋讓出來給男人住,還讓景明給那男人當跑腿的。含飴一邊扒拉飯一邊問:“師父,你說實話,這男人是不是你的私生子。”然後跑腿的活從景明身上落到了含飴身上,含飴不願意,嚷嚷著:“師父,沒想到你竟然會迫於強權。”老道給了她幾板子,她更加深刻的理解了這句話,老老實實去給男人端飯倒水。

含飴對這男人沒好感,站在旁邊垂首腹誹。

“他還好嗎?”含飴知道他說的是誰,她裝作一臉疑惑的樣子,“他是誰?”男人輕輕一笑,“我給你講講我和他的故事吧。”

含飴看的戲文裏每一個女反派,被揭穿真麵目的時候總要講一個故事洗白自己,含飴搖搖頭,“我不聽。”

那男人置若罔聞,像是講給自己聽的,“我夫人早年難產去了,隻留下幼子和我相依為命。我為了全心全意地照看幼子,便沒再續弦。”

含飴有點吃驚,“他是你兒子?”

男人笑笑,“他不是。我就一個兒子,所有人都把他捧在手心,性子難免驕縱了些。三年前,幼子騎馬上街衝撞到了人,他就是那個倒黴的人。那時他才十八,懷著我遠親的信物正要來投靠我、我把他接進府修養。”

“然後他認你當幹爹?”含飴感覺她已經猜到了接下來的劇情,不過就是親兒子不爭氣,幹兒子精明能幹,兩個兒子爭家產,老子怕親兒子吃虧,給幹兒子下了毒,又追他上山。

男人聲調稍微一提,“沒有。他很有才識,幫我處理了很多軍務。不僅如此,我府中的大小事務他也處理得緊緊有條。”

“然後你被他架空了權利?”

男人揉了揉額頭,聲音略顯疲憊,“你去忙吧,不用在這。”含飴剛被勾起了興致,覺得這男人真無恥,說話說一半,揉了揉眼,祈求的看向男人。

“他什麼事都幹得很好,如果他去王城一定有更好的前途。至少不用在枯榮被人閑言碎語。他那個年紀早該娶妻,但是他一心為民,無心情愛,所有來說媒的都被他拒絕了。有人眼紅我器重他,便說他以色侍君,自此也沒有人再來說媒,背地裏什麼齷齪話都有。半年前我震怒,殺了個嘴碎的,以儆效尤。沒想到瘋言瘋語更多了,我頭疼得厲害。總覺得背後都是這麼說的,他不忍我受此折磨,登了城牆,當眾飲毒,以證清白。這幾年相處,我早把他當成摯友了。我不能放任他生命流逝,找名醫給他緩解毒性。他卻爬上這不落山,想要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