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的情況怎麼樣?”他眉宇冷凝,神情冷硬如鐵石,眼底殺機更是讓人不寒而栗。
“顧澹寧下的是死手,即使帝師親至,也無力回天。”赫連無憂麵無表情,看不出半分悲傷或恨意,仿佛戴著完美的麵具,隻掩在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掐得掌心滲出一線微紅。
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但聽到這消息的赫連文慶還是覺得心底發涼,像隆冬天氣被人為地往胸口塞進一把冰雪,將心底所有的光明和熱度都驅散幹淨。
他深深地閉上眼睛,眼角晶光閃動,赫連無憂當沒看見。
“娘的情況也很不好。”她提醒他此時不是傷心難過的時候。有時候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對他們而言都是一種無法企及的奢侈。
“她和爹這麼多年……”她歎氣。
想到爹娘,想到姐姐和姐夫,她覺得心口生痛無法思考。
如果夫妻之間的感情已深厚到能跨越時空的界限,心神互通,無需言語,那麼其中一方逝去後,另一方會是怎樣的絕望?
“讓幾個小的去鬧鬧她。”赫連文慶說話的語速緩慢,思考沉吟也像在下決定,從無任何猶豫和不確定。“而且若水還沒痊愈,誰也說不準她會不會……娘不會舍得在這時隨爹而去的。”
至於以後,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眼前的事就有大堆,他也沒辦法想那麼遠,畢竟變數太多。
“白瑞祺是什麼態度?你如今還是要把他放在首位,別太逞強。”
“放心。”赫連無憂答得簡潔,“如今朝中看似風平浪靜,內裏早已危機四伏腐朽墮落。連鍾毓晟都保持沉默,何況是他?任何事都是有比較才有結果。”
赫連文慶沉默。
“有些事恐怕還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麼簡單。”赫連無憂翻著宗卷,想起平康之亂也覺得心有餘悸,當年宮城之下覆滅過多少亡魂恐怕沒人能說清楚,平康王死了,可楊婉卉和陸航還活著,這件事就還沒完。
“顧澹寧大概已經知道姐姐就是當年的蘭七七。”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水她是帝師培養的繼承人。”赫連文慶合上封套,心想百年大比上這兩人還有一番龍爭虎鬥,若水應該不會告訴聞人嵐崢百年大比的事,但他們必須要搶在那之前殺了顧澹寧。
當然,顧澹寧肯定也是在打著相同的主意,不然不會下這麼大的血本不顧一切來殺若水。
“如今姐姐在月下山莊,別說顧澹寧,就算是顧歇親自前來,也沒把握能取走姐姐的性命。等到她痊愈出山,她和顧澹寧的較量就都要回到原點。我們等等也是值得的。反正距離百年大比還有六年,時間長得夠我們應付。”赫連無憂掐指計算時間,神情平靜。
赫連文慶點頭,打開淡藍封套,這才是真正重要的。
騰龍密令現世……
他隻看完第一行字便覺得心跳聲急促如擂鼓,他啪的一聲合上封套不敢再看,指尖都在微微發抖。他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心裏油然生出一種風起雲湧的感覺。
世外宗門,皇權爭霸,所有的事糾結在一起,像找不到線頭的線團,有人能破開這僵局嗎?
他手心裏都是汗,想到當初平康之亂爆發,朝廷大軍節節敗退,若水下定決心千裏奇襲釜底抽薪是多大的勇氣,如今輪到他,百年基業托付於一朝,難道真是天意嗎?要讓這百年恩怨,一夕解決?
他沉下心緒,拿起嘉水關和北粵關送來的情報,“宋汝鵬早已調到嘉水關,看著也很老實,最近和平國公頻繁聯係獻媚於陸航?他想幹什麼?”
“我已派出暗部仔細調查,結果很快就會送來。”赫連無憂目光陰沉,對這人始終沒好感,她可沒忘記當初這人求娶姐姐給她引來多大的麻煩。
“曲岩和北粵關相隔不遠,他想有什麼異動也要問問司徒畫衣同不同意,而嘉水關就不同,他自然覺得那裏更合心意。”赫連文慶冷笑,“慕忘上次送來的密報,說司徒在那邊已在準備秘密擴軍,要我們打好掩護,你明天和王禦史秘密打個招呼,務必要把這件事掩住,不然別說若水,就是慕忘都不會好說話。”
“這還用你說?”赫連無憂沒好氣地翻他一個白眼,“這種事宜早不宜遲,我等下就去。”
“也好。你……”他的聲音頓住,轉頭看向身邊震動的金鈴,仔細分辨那頻率,他臉色大變,唰地起身衝出去。
門外,眼眶通紅的書童來回地焦急踱步,見到他出來,表情頓時轉變為驚喜,滿眼都是見到救星找到主心骨的安心。“大少爺,二小姐,您兩位趕緊去看看吧!老爺他剛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