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傾旖氣結地瞪著他,他還好意思說這種話?她有心想發火,將這些天的委屈不悅盡數宣泄,又被他這四兩撥千斤地一手卸掉大半火氣,覺得像使盡全力的一拳打在棉花堆上一樣難受,她使勁磨牙,咬牙切齒地道:“我不來看你,難道還等著你去看我?”
她瞪大眼睛看他時,目光格外有神,水潤黑亮的眸子似兩汪上好的秋水中盈著兩顆圓潤瑪瑙,三分亮麗,七分曠遠。
聞人嵐崢眼中幽火一跳,伸手拉過她抱入懷中,“你在生氣?”
蘭傾旖不答,表情卻明明白白寫著“明知故問”,她把玩著他的衣扣,頗帶些恨恨的意味,“別人家的都是做夫君的寵著順著哄著懷孕的妻子,擱到你身上就得我來哄你。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呀?聞人嵐崢不帶你這樣欺負人的!”
聞人嵐崢輕笑,笑聲似玉石琳琅相扣,輕微的震動從胸腔中傳出,清晰地傳遞到她身上。
蘭傾旖冷哼一聲,恨恨地發誓,這件事絕對不能就這麼算,吃過的虧說什麼都要討回來。“為什麼不理我?”
她咬牙切齒睜大眼瞪他,臉頰微紅如經雨的桃花般粉潤有光。
聞人嵐崢看著心動,伸手捏捏她的臉,看向她的目光溫軟如三月春水,到嘴邊的話忽然覺得說不出口。
他頹然歎口氣,覺得自己也夠挫的。在母親麵前打包票會擺平,但麵對妻子時仍覺得心虛氣短愧疚難言。
他暗暗鄙視著自己的膽怯,抱著她站起身,抬高聲音吩咐宮人。“備熱水薑湯,幹淨衣裳。”
“你幹嘛?”蘭傾旖不解。
聞人嵐崢仿佛看白癡般看她,“你的裙裾都濕了,難道不該去換一件?”
蘭傾旖一愣,下意識低頭一看,果然,明紫色宮裝的裙裾處顏色較深。她對這些馬馬虎虎,雨中冷風拂麵全身發涼她也難以發覺。他抱著她時內力流轉驅散寒意她更不會發現。
她搖頭,對這些小事她實在不在意,大概是幼年在雨中行走打濕衣角的經曆太多的緣故。
很快有宮女打點好一切退出去。
聞人嵐崢將她放下,轉身出去。“我就在外殿,有事叫我。”
麵對孕婦他也隻好老實點,不然惹她翻臉得不償失。他心中暗呼可惜。
蘭傾旖不用猜都知道他打什麼主意,也懶得理他,自顧自換下濕衣服洗澡。
宮闕春深,水花細碎。
她抬頭看向高大的殿頂,心頭不由自主地生出渺小感,這讓她一刻都不想多呆。迅速洗完爬起身換衣打理幹淨。
銀紫色宮裝華美炫豔,瀲瀲似有光。
珠簾聲響,環佩叮當。他抬頭,首先對上一張清麗笑顏,順滑如絲緞的長發披滿身,眸光熠熠光華內斂,神韻如水眉目清豔,周身隱有暗香浮動。許是剛沐浴的緣故,兩頰微透桃蕊粉色,清雅中多出三分柔媚。
聞人嵐崢呆了呆,覺得這丫頭似乎每天都能變個樣,怎麼也看不完。
蘭傾旖毫不避諱地拿了個軟墊在他身邊坐下,枕著他的腿慢慢看書,像隻賴在主人身邊撒嬌的溫馴慵懶的貓。
聞人嵐崢垂眸,看她一頭烏發錦緞般灑落在地,如盛開的黑色牡丹。
他的手落下去,便觸上她發端。柔軟的觸感讓他心裏也跟著柔軟,帶著抹不去的愧疚。
他聲音很輕。“傾旖,我有事想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