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若水這個名字,別說雲國,就是這片大陸,上至九十歲老人,下到三歲孩子,也沒人沒聽過。所以他更加清楚自己此時的處境。
“草民無知,冒犯欽差大人,還請大人原諒這些鄉親,他們都是受我等挑唆罪不至死,望大人體諒上天有好生之德,饒過他們。”藍袍男子恭恭敬敬跪下。
“你很會說話。”緩步而出的紅衣銀麵少女靠在門口,饒有興致地審視著謙卑跪地的男子,忽然道:“你在城裏,似乎很有影響力。”
“草民不敢!”藍袍男子身上冷汗直冒。
此刻才知道什麼是上位者的威嚴,有種人,她明明在笑,卻讓周圍的人再也不敢笑,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不敢?你們都敢來攻打布政使衙門,還會有不敢?”蘭傾旖環顧跪倒在地大氣也不敢出的百姓,眼神幽深,看不出什麼情緒,她想了想,驀然道:“這些人,都是沒有感染的?”
“是!”藍袍男子不敢不答。
“你們想出城?”蘭傾旖繼續問。
“是。”這個問題他很想不答,但在那樣洞悉一切的清冷目光注視下,他無法不答。
“我不會放你們出城。”蘭傾旖答得冷漠而毫不猶豫,“實話告訴你們,城外早已重兵看守,你們就算混出城,不是被送回來就是死!沒有第三種選擇!”
人群一陣騷動,在蘭傾旖的目光逼視下又不得不平息。
“我會在城中設立隔離館,將感染的人集中安置,至於你們這些沒感染的,都老老實實呆著!今晚就算了,如果還敢再動什麼歪腦子……”有些話不說比說更有震懾力,未知的才更恐怖。
原本還有些騷亂的百姓立即鴉雀無聲。
蘭傾旖麵無表情,漠然道:“我無法保證那些已經感染的人能全部救回來,隻能盡力減少損失,至於你們,隻要好好配合,我必然會盡力保你們性命。你們放心,太醫院院首親自前來,暫代賑濟司,必然不會置之不理。你們有什麼小心思的,最好都收起來,不然,城裏城外的大軍,可不是吃素的!”說到最後語氣已有幾分陰冷,聽得跪地的百姓全身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你們的命是命,燕都來使的命也是命!本使不敢保證其他,但可以承諾,瘟疫不除,必然不會離開!”
底下轟的一聲炸開了鍋,人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蘭傾旖看在眼裏,也不阻止,瞥了眼玉瓏,她指著地上裝死的王老虎,冷笑如刀,“押下去,斬首示眾!”
“嘶”的倒抽冷氣的聲音形成強大氣流,她當做沒聽見。
“你們倆留下,其他人都散了。”蘭傾旖指了指領頭的一對男女,吩咐。
“孫太醫來了嗎?”關上門,撤去勁弩,她邊走邊問玉瓏。
“還沒。”玉瓏耷拉著臉,不時用眼刀淩遲兩人。
“隔離館的選址如何?”蘭傾旖淡淡問。
“我們定在城南,周圍的人也處理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把人送進去了。”玉瓏眉開眼笑。
“嗯。辦的不錯!”她並不吝嗇自己的誇讚。
“可是小姐,有幾位地方官不同意說是此舉不仁,有傷官府仁義之名,剛剛在前院爭吵不休,說是一定要和您當麵理論。”玉瓏苦了臉,覺得那些酸腐書生討厭的要死。
“用不著理會他們,你明天派幾個人,直接把喊得最凶的那幾個扔進隔離館。”蘭傾旖沒空和沒事找事的官說話,這樣很浪費時間。她很忙,還有很多事要做。
玉瓏:“……”
“去吧!”她揮手。
說話間已經到了正廳,蘭傾旖在主位上坐下,瞅著底下神情隱隱不安的男女,淡淡道:“知道我為什麼單獨留下你們嗎?”
“還請大人明示。”藍袍男子表現得十分規矩,他很清楚自己肚子裏的那點伎倆,在這個名動天下的女子麵前,完全不值一提。
“我看你們心性還算不錯,倒不像剛才那個心術不正,又有幾分影響力,倒可以用用。”蘭傾旖也不廢話,“你們去,勸說城中百姓,讓他們將那些因感染疫病死去的親人屍體送到火化場集體火化。”
“大人不可,這有傷陰德!死者理應入土為安!”藍袍男子急聲反對。
“本使隻知,活人永遠都比死人重要!”蘭傾旖冷下眉目,笑意森冷。
藍袍男子啞口無言。
蘭傾旖敲了敲桌麵,“這是命令!不是在和你商量!別忘了你現在是戴罪之身!不準和百姓衝突,好生勸說。本使會派人一起去辦,要是知道你在其中搗鬼,蓄意挑撥離間,引發百姓和官府的矛盾……”語氣驟冷,“本使會讓你後悔在世為人!”
見對方一時無語,她緩了緩語氣,聲音柔和下來,“你們好好辦,辦好了本使自會上書為你們請功減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