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她們都睡得很香甜。
日上三竿,燦爛的陽光透過淡白的窗紙灑落室內,床上那個裹成一團的“蠶蛹”動了動,從中露出一張靈秀的小臉。
聞人楚楚睡眼惺忪,表情迷茫,慢吞吞地掀開被子爬起身,她愣愣地坐了一會兒才回過神,揉了揉睡眼,她換衣穿鞋,就著盆子裏的殘水洗了把臉,這才開門要小二送來熱水和青鹽柳枝洗臉刷牙,對著銅鏡梳理好頭發,又檢查包袱,確認沒什麼問題,才出門結賬,打算繼續趕路。
後院馬廄,黑馬正溫順地吃草。
好吧,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那個神情悠閑姿態從容地拿著刷子,腳邊擱著水桶,挽著袖子正溫柔地刷馬的紅衣少女,是誰?她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聞人楚楚難得地怔了怔,她在琢磨自己是該義憤填膺地上去告誡她離這馬遠點,這馬已經有主呢?還是該罵她昨夜扮鬼嚇自己?或是向她道歉並給筆銀子當賠罪?
她還沒拿定主意,蘭傾旖已轉過頭,笑容很溫柔,語氣很熟稔,態度很親切地和她打招呼:“睡醒了啊?”
聞人楚楚暈了暈,那誰?我和你認識嗎?我們關係很好嗎?我們有交情嗎?你也太親切太自來熟了吧?
“這馬是你的?”她覺得自己問的完全是廢話。
“嗯!”蘭傾旖拍了拍黑馬的頭,手勢輕柔,姿態溫存,黑馬立即親熱愛嬌地把頭湊過去,不住蹭她的手,看得聞人楚楚又羨又妒兩眼發藍。
看不出來這馬還挺狗腿,真沒氣節,真小心眼,平日裏怎麼就沒見你跟我這麼親熱?
她酸溜溜地瞪了那馬半天,決定不給銀子當賠罪了。她昂著下巴,目光緊盯著蘭傾旖,義正詞嚴地道:“我偷你的馬是迫不得已,在這裏先向你道歉。不過,你昨晚也裝鬼嚇了我,咱們扯平了,我也就不給你銀子賠償了。”
蘭傾旖嗤地笑出聲,“原來你是怕我訛你銀子?”她瞅著她大義凜然的神情,覺得她真的很有趣,也懶得閑扯,淡淡道:“我本來就沒打算要你的銀子。”
別逗了,她好歹也算是她便宜長輩,要一個小輩的銀子,丟人也得丟死!
就像她說的,兩人已經扯平。就算沒扯平,她看在溫九簫和聞人嵐崢的麵子上,也得收手了。
她沒打算和這孩子表明身份,昨夜打發了蘭台宮的護衛,她已傳信給自己的手下來保護她。誰知道這丫頭自己遊山玩水的要何時才會到長寧侯府?她還得早點趕回去,反正將來還會和這孩子見麵的,拿回馬,等護衛們到來,她也該和她分道揚鑣了。
兩人隨口閑扯幾句,也就各自散了。
蘭傾旖暗中跟了聞人楚楚兩天,和趕來的護衛們彙合,一番吩咐後打馬歸家。
她信馬悠悠直奔燕都,想著自己前段日子得到的那張名琴一池波其實挺不錯,正好拿來給妹妹做及笄的賀禮。
至於自己要不要參加,看情況吧!她現在還是不想出現在人前。
這次的及笄禮也該準備得差不多了,反正她是不想撈到什麼主持中饋之類的任務的,繁瑣得要命,累死人。她在家裏的日子還想過得安安穩穩,可不是沒事找事找罪受的,要真是這樣,她寧可搬出去住。
她在這邊分神想著赫連無憂的及笄禮,長寧侯府那邊,赫連夫人母女倆也正在說這事。
女孩及笄素來是個大事,畢竟這種成人禮和嫁人一樣,一生隻有一次。有條件的人家都會早早為女孩的及笄禮準備,每個細節仔細推敲,就怕有什麼地方不夠盡善盡美,讓家裏的女孩淪為笑柄。
例外的是蘭傾旖,前頭早說過,這位是小姐的身份丫鬟的命,但凡女孩子該有的福利和待遇,她基本上都沒沾過。
她十五歲及笄那天,已經被派出去執行師門任務,足跡遍布天南地北,不知道在哪個國家哪個角落呆著,還慶生?能有個地方歇歇腳就不錯了。
赫連夫人對此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免不了一番抱怨,直說好端端的公侯府第的千金小姐,怎麼偏要養的跟地裏自己瘋長的野草似的?白吃那麼多苦頭。
赫連無憂自然免不了好生勸慰,讓母親寬心。
赫連夫人似乎把對長女的愧疚都補充到次女身上,這次的及笄禮,務求辦得熱熱鬧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