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國雙璧一直是世人眼中華豔瑰麗的傳說,長寧侯府大小姐又是她定下的兒媳。鍾夫人這次來,多多少少存了幾分相看的味道,不料赫連家的大小姐外出遊學,連新春佳節都至今未歸,心底有幾分失望。
此刻赫連夫人身邊坐著容貌出眾的二小姐,目光瑩澈如一泓春水,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尋常閨秀所沒有的暢朗瀟灑,獨子更是斯文優雅品貌俱佳,看得鍾夫人極其滿意,心中暗道長寧侯府果然會養人,看這對兄妹就知道,大小姐也差不了。
兩位夫人極其熱忱,談天看戲,言笑晏晏。
二小姐赫連無憂坐在一旁,儼然是小主人模樣,斯文矜持,也不怎麼說話。大少爺赫連文慶看著奇怪,暗暗拉拉她的衣袖,“你今夜是怎麼了?”實在太過冷淡。
赫連無憂白他一眼,神情微微不耐煩,她正煩心來著,姐姐還沒回來,從玉瓊遞回來的信就知道,她不同意這門親事,屆時有的鬧騰,娘親還把陣仗鬧這麼大,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兩位夫人卻沒這份隱憂,鍾夫人客套完,把赫連無憂從頭到腳誇了一通,“這小模樣,多有靈氣!往後不知哪家有福氣,能得了去。”又送了做工精巧造型別致的青玉簪做見麵禮,這才把人放開。
赫連無憂笑了笑,不以為意。
做父母的都喜歡聽別人誇獎認可兒女。即使知道是客套話,心裏聽了也高興。
赫連夫人微笑道:“她嗎?從小嬌生慣養,也不求別的,隻要子弟聰明俊秀,公婆通情達理,不會虧待她,能待她好,我也就心滿意足了。”長寧侯府不缺財富權勢,隻求女兒過得舒心。
鍾夫人如遇知音,“說的正是這個理,嫁女兒比娶媳婦還讓人操心,萬一遇人不淑,女兒這一輩子也就完了,咱們這樣的人家,要什麼沒有?隻要女婿能一輩子善待妻兒,其他的都不重要。”
赫連無憂穩坐如山,沒有半分回避的意思。她和長姐呆久了,加上和兄長做生意見識廣闊,耳濡目染也不同於普通女子,對這些“兒女經”“女婿經”全然嗤之以鼻。
與其操心著上哪裏去尋找一位絕世好男人,還不如把家中女兒教導得自立、自強、自愛。遇著好男人,她會幸福;遇不著好男人,她的人生也不至於暗淡無光,再也沒有別的希望。當然,如果有美好的異性相陪伴,人生會更圓滿,可這個世界除了男人之外,可愛、有趣、有價值的東西還很多。
可惜自家母親雖然疼愛女兒,卻始終不明白這個簡單的道理,不然姐姐也不會那麼頭疼無奈。
赫連夫人將話題引到了長女身上,“說起我家若水,隻怕日後還有的讓人費心了。這孩子自小命途多舛體弱多病,當年我和外子一度擔心她養不活,將她托付給世外高人教導,她被充做男兒養大,長期不在身邊教養,性子也不拘小節,隻怕嫁人後難免受委屈。”
這話明裏暗裏的意思分分明明,軟硬兼施之下,鍾夫人自然心領神會,爽朗笑道:“你隻管放心,你家的女兒,普天之下誰能欺負得了她?”
赫連夫人一笑置之,她當然不覺得女兒會受欺負,可還是免不了擔心。畢竟內宅不同於朝堂,女兒應付得了國家大事,不代表她能擺平後院爭鬥。
她自然不知道,她的女兒不久前剛在異國他鄉,輕描淡寫地整頓了客居的王府,還把某位從小將後院宅鬥當門學問千錘百煉出來的相府千金捏成了水。
滿麵油彩的戲子上台來,紅衣豔骨風流雅致,隨隨便便地走幾步,也能給她走出滿滿的尊貴氣質和絕代風華,似大人物在華麗殿堂上昂首闊步,目光隨意一掠,便是風過華庭俯瞰人間。
氣場高貴冷冽,絕對的壓迫。
全場似乎刹那寂靜。
寂靜後仔細去看,台上戲子已沒了那份壓迫,但姿態似乎格外曼妙。
心不在焉的赫連無憂怔了怔,目光刹那凝注。
戲台上風花雪月的別離賦不過是台下觀眾口中的笑談,有誰真正關注過故事中人的內心?
台上鑼鼓齊敲,絲竹聲聲。這出折子戲算是出曆史劇。講的是三百年前伏闕宮第十二代宮主孟祈和宣國安言公主的故事,伏闕宮乃天機之子世外名門。門下弟子的驚才絕豔三天三夜也說不盡,曆代宮主才冠天下更不必談。
孟祈是伏闕宮唯一一位現身俗世的宮主,他為了安言公主不惜動用伏闕宮之力幹預朝政,可惜依然沒能保全佳人,自己也因違反宮規被褫奪了記憶並放逐。
這一段就是安言公主被迫離開所愛的孟祈,嫁往安國和親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