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似幻非幻(2 / 2)

他像是另一個世界和這個真實世界的疊影。

我短促而尖厲地叫道:“鬼!!!”學生左顧右盼。

那個我驀然消失了。

我驚駭地看著他坐過的那個地方,說不出話。

那是一個空椅子。

大家都不解地看著我。文學社社長膽怯地問我:“怎麼了?”好半天我才緩過神,我指著對麵那把惟一的空椅子問:“那裏為什麼有一把空椅子?”社長說:“本來我們文學社還有一個學生的,可是他突然被一個女孩約出去了。”我沮喪地說:“把它搬走。”社長立即跑過去把那椅子搬出去了。

我的情緒壞透了,沒有任何心情再談。而且,我也覺得自己太丟人。我喊那聲鬼的時候,聲音尖極了,像個女人。

。。。。。。那個文學社社長把我送上車的時候,不太好張口地對我說:“周老師,我覺得您以後不要再寫這種恐怖故事了。。。。。。”“為什麼?”他猶豫了一下說:“我們讀起來很過癮,可我覺得,您總寫,對您刺激很大。”我當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難道真是我產生了幻覺?

就算是幻覺,那同樣是可怕的。

假如,你的生命中出現了超現實的幻覺幻聽,那麼就意味著,你什麼恐怖的東西都可能看見,什麼可怕的聲音都可能聽見。那就意味著,啥事都可能發生,遠遠超出你的想象。那就意味著,一切不符合邏輯的都符合邏輯,一切沒法解釋的都不必解釋,一切不合情理的都在情理之中,一切荒謬的都是正常的,一切罪惡都是合法的,沒有任何規範、規矩、規律。你將看見很多別人看不到的古怪的東西,你將聽見很多別人聽不見的可怕的聲音,甚至穿白大褂的醫生都可能是虛擬之物,這時候你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還是相信醫生的嘴?

恐怖的是,幾天後我又聽說了那個當天缺席的學生去約會的事——那是個男學生。

那天下午,有個女孩給他打電話,說她叫薑麗。

他說:“我不認識你啊。”薑麗:“我是北方大學的學生,我是我們大學文學社的社員,你當然不認識我。不過,我早就認識你。你們每一期《新綠》都寄給我們的,我一直在讀你的詩,很喜歡,都抄在我的筆記本上了。”《新綠》向很多大學的文學社寄贈,其中就有北方大學。

這個學生立即高興起來:“你有什麼事嗎?”“我想和你聊一聊。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早就對我們寢室的人說過,這個生日我要約一個陌生男生和我一起度過。你有空嗎?”這個學生為自己偶遇到了一個紅顏知己興奮不已,他說:“好啊。”赴一個陌生女孩之約當然比聽什麼作家發言更有誘惑力。而且,他聽我說話,是和他崇拜的人在一起。而他和那個女孩約會,是和崇拜他的人在一起。

那個女孩約的地方是一個公園。那是多年以前情人約會的地方。那地方省錢。學生沒有錢。

這個學生愉快地答應了。

在我們開始座談的時候,他缺席了,他騎著自行車來到了公園,找到那女孩說的那座假山。他發現那個地方處於暗處,有點陰森。

沒有什麼女孩的影子。

這個學生找了半天,還是沒有。隻有一個臉色蒼白的男人坐在一塊石頭上,冷冷看著他。他在陰影裏。

這個學生想走過去問一問,剛才見沒見這裏有一個女孩。可是,他覺得那個人的神情有點可怕,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猶豫起來。他懷疑有人跟他惡作劇。

他推自行車要離開了。

就在這時,他聽見陰影裏那個臉色蒼白的男人粗粗地說:“你往哪走哇?我就是薑麗啊!”這個學生驚叫一聲,扔了自行車就跑。。。。。。

我從不過生日,因此我根本記不起來自己的生日。聽了這事後,我陡然想起,那天正是我的生日。

是的,8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