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2 / 3)

“老連長,你別急……”

楊雨荷突然走過來,對呂秉林低聲說:“政委,你單獨找楊菲菲談談,她或許能告訴你廖居正一些情況。”

呂秉林一驚,廖居正也出事了?他叫大家在靈堂等等,轉身走了。

姚誌海擔心妻子的安慰,急得走來走去,不時大罵呂秉林優柔寡斷。

很快,呂秉林帶著楊菲菲來了,宣布成立偵查小組,姚誌海為組長,成員有吳龍喜、宋明遠、楊雨荷和楊菲菲。

宋明遠和周光林異口同聲地說:“我有意見。”

姚誌海瞪了他們一眼:“都啥時候了,有個毬意見?出發!”

呂秉林對周光林說:“周光林,這是我們農場內部事務,你有啥意見?”

周光林說:“我越想越覺得宋明遠的擔憂有道理,如果羅光文與你們越獄的人勾結起來,後果不堪設想。所以,作為公安局的戰士,我請求你批準我參加。”

這倒是出乎大家意料,不過有地方公安同誌參加,行動將會更加便利。

姚誌海朝呂秉林點點頭。

呂秉林擔心地問:“你去報告一下你們副局長,隻要他同意,我們歡迎你參加。”

周光林應聲飛跑而去。

呂秉林轉頭又問宋明遠:“老宋,你有啥意見?說。”

宋明遠看看姚誌海,遲疑了一下,語氣堅決地說:“我不同意姚誌海當組長,我建議組長由吳道勇副支隊長擔任,姚政委不參加偵查小組。”

豆點大的雨點劈劈啪啪,打在臉上生痛,可還沒回過神來,突然刮起一陣大風,吹得人睜不開眼睛。大風過後,雨點沒了,一切如舊。

一行人急匆匆在山林裏穿梭,這一行人是吳道勇、吳龍喜、周光林、宋明遠、楊雨荷和楊菲菲,他們奉命到羅家壩探查情況。拐過這個山嘴,就看不見校場梁了。宋明遠停下腳步,轉身凝視著山下。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來,也朝山下凝望。

“誰?!出來!”宋明遠喊了一聲,連連打手語示意大家隱蔽。

楊菲菲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麵,直挺挺站在那裏四處張望:“在哪裏?在哪裏?”

楊雨荷一把將她按在地上爬著,用手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隻有吳道勇、吳龍喜和周光林佩帶有槍,三人不約而同拉開保險,戒備。

“出來,再不出來我開槍了!”宋明遠喝道。

“你有槍嗎?哼!”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帶著幾分譏諷。

宋明遠站起來說:“沒事了,沒事了,是汪隊長。”

汪文麗從草叢中走了出來。

吳道勇嚴肅地質問:“誰叫你來的?!我命令你,馬上回去!”

“她們都能參加,憑什麼不讓我加入?”汪文麗指著楊雨荷和楊菲菲沒好氣地說。

吳道勇嚴厲批評說:“你還有沒有組織紀律性?”

汪文麗不理會他,從肩上解下用布裹著的長槍,扔給宋明遠:“接著。”

宋明遠隨手接過槍,打開一看,驚喜地叫:“狙擊步槍!”

周光林低聲對吳道勇說:“這合適嗎?”

宋明遠摸著槍說:“支隊長,你們三個人都是五四式手槍,確實需要一支長槍以備萬一,就讓汪隊長留下來吧。她們兩個有沒有戰鬥經驗,多一個女同誌方便些。”

“叫我老吳,團長也行。”吳道勇瞪了他一眼,又問汪文麗,“哪裏來的槍?”

汪文麗咯咯笑起來:“我爸的呀,你真健忘,我爸不是退休了麼?還是你特批同意他持有這支槍,偶爾上山打打獵什麼的。”

吳道勇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也不禁笑笑。他俯身在周光林耳邊說:“放心,他是老紅軍。”

汪文麗走到楊雨荷跟前,看著她說:“楊雨荷,我提醒你,記著你的身份。”

楊雨荷立即站得規規矩矩的,連聲說“是是是”。

宋明遠看不下去了,走過去拉開她說:“我們現在是一個組的,這裏沒有囚犯,大家都是戰友。”

“瞧瞧,你要吃人?你就護著她吧,哼!”汪文麗恨了他一眼,快步往前走。

楊雨荷也快步跟了上去。

“楊雨荷,你跟楊菲菲走後麵。龍喜你斷後,注意警戒。”吳道勇下令說。

宋明遠飛快追上汪文麗,把她拉到自己身後。

汪文麗心裏一熱,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中午時分,他們到達戰鬥大隊二隊。

“支隊長,不對勁……”宋明遠望著前方說。

“跟你說多少遍了,副支隊長!”吳道勇有些生氣,“有啥不對勁?”

宋明遠說:“太安靜了,一隻狗都沒有……”

“那不是狗?”周光林指著左邊方向說。

果然,一隻狗正朝西跑,不時停下來嗅嗅。

“雜毛,雜毛……”宋明遠大喜,低聲吆喝。

那隻狗立即昂起頭,朝這邊望了望,立刻撒腿跑了過來。宋明遠蹲下來,一把抱住它,在它脖子下撓癢癢。要是往日,雜毛一定乖乖地任由他撓,可這一次,它嗚嗚叫了幾聲,掙脫開來,朝前跑了幾步,又轉身跑回來,汪汪地叫。

宋明遠明白了雜毛的意思,對吳道勇說:“團長,這是魏二寡婦的狗,它一定知道魏二姐他們的行蹤,我們跟著它追吧。”

“就它?土狗一隻。”汪文麗癟癟嘴。

周光林不以為然,說:“汪隊長,這話絕對了吧?你還別說,這隻狗是天生的山地獵犬,這裏的人叫它攆山狗,嗅覺靈敏,耐力好,其實它很漂亮的,隻是沒吃飽,所以才變成這樣……”

汪文麗瞪了他一眼:“你有完沒完?!”

周光林被她訓得丈二和尚樣,問宋明遠:“老宋,我說錯了嗎?”

吳道勇他們相視一眼,掩麵暗笑,汪文麗說這話是衝著宋明遠來的,是在吃魏二寡婦的醋,隻有周光林不明白。

宋明遠把外套脫下來,扯下袖子,撕成布條,把雜毛狗套住,然後將衣服反穿在身上。那模樣,十足就是一個叫花子。汪文麗越看越覺得難看,嚷嚷道:“楊菲菲,你有鏡子嗎?為了一隻狗,把自己弄得鬼不鬼人不人的,幸虧你二娘死了,要不然看見你這模樣,不嚇死也氣死……”

“住嘴!”宋明遠冷不停站起來大吼一聲,臉色鐵青。

吳道勇忙說:“都別說了,我現在宣布任務。我們分成兩組,我帶一組,吳龍喜、汪文麗和楊菲菲跟這我,宋明遠和楊雨荷跟著周隊長,我們從左右兩邊搜索,到生產隊食堂彙合。”

搜索了幾戶人家後,所有人心裏頓時緊張起來,偌大個村子,幾百口人,連個人影子也沒有。每家每戶都很淩亂,像是被翻動過,更為奇怪的是,床上的被子不見了,更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食堂空空如也,沒有一粒糧食,鍋碗瓢盆也不見了,桌子、凳子橫七豎八,大都被掀翻在地上,像是被土匪洗劫了一般。

關鍵是這兩百多號人不可能平白無故消失了,他們去了哪裏?吳道勇盡管在抗日戰爭時期遇見過這樣的死村莊,但此刻他還是慌了神。

“大家都說說……”他看看日頭,額頭上浸出了汗珠。

所有人都看著他不說話,一臉驚駭。

吳道勇沒看見宋明遠,便問:“宋明遠呢?”

汪文麗朝右邊不遠處努努嘴,哼了一聲:“在伺候魏二寡婦呢。”

大家相視一眼,想笑,都忍住了,不過剛才緊繃的神經鬆弛了不少。

宋明遠不知在哪裏找了一個水瓢,舀了半碗水,拿出自己的幹糧,忙著給雜毛弄吃的。

“老宋!”吳道勇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提高了聲音。

宋明遠蹲在地上喂狗,頭也不抬地說:“團長,鄉親們走了……”

“廢話,連你那隻雜毛都知道人走了。”汪文麗抬杠說。

宋明遠沒有理會她,繼續說:“我判斷,鄉親們背著糧食去了毛刺坪。”

“你怎麼知道他們去了毛刺坪?我還說他們去了貓埡關呢。”汪文麗又立即抬杠。

吳道勇擦擦額頭汗水,有了他這話,心裏稍安:“理由?你們兩個,都說說理由。”

汪文麗別了宋明遠一眼:“他先說。”

宋明遠說:“我昨天幫羅光文他們搬運糧食的時候,我問過他們,這麼多糧食你們準備藏在哪裏?羅光文說藏在山裏。這裏距離毛刺坪最近,沿途也沒有人家,幾乎不會再遇到什麼麻煩。毛刺坪洞連洞,山勢險惡,最利於躲避。而這裏還有些老鄉當年就幹過土匪,對那裏很熟。”

“這裏曾是紅四方麵軍的根據地,群眾基礎好,我不相信老鄉們上山當土匪。”周光林說。

汪文麗連聲應和。

宋明遠說:“不是去當土匪,而是躲避春荒,等饑荒過了,他們自然就回來了。”

汪文麗說:“如果是這樣,陳恒山、賈好祥和姚渠成他們不可能和他們在一起,所以我覺得我們不應該朝毛刺坪方向追。”

雜毛狼吞虎咽,幾下就把水瓢裏的食物吃光,宋明遠牽著走了過來,正要說話,哪知雜毛突然警覺地昂起頭,朝著屋裏狂吠。

“有情況,大家戒備!”宋明遠把背上的步槍取下來,麻利地摘掉油布,上堂,弓著身子,牽著雜毛慢慢朝食堂屋裏走。

汪文麗笑道:“得了吧,剛才大家都搜索過了,老鼠都沒有一個。”

“戒備!”吳道勇遲疑了一下,掏出槍,跟了過去,背靠著宋明遠慢慢朝屋裏走。

雜毛在屋中央停下來,朝著一張四腳朝天的大方桌叫。宋明遠一腳踹開方桌,地麵上露出一塊木板。這是一個地窖,冬天用來儲藏紅薯的,很明顯,地窖裏肯定有情況。

其他人也跟著進來,把地窖圍起來。

吳道勇一手握槍,一手拿著手電筒,朝吳龍喜點點頭。吳龍喜猛地掀開木板,喝道:“不許動!”

過了一會兒沒有什麼動靜,吳道勇用手電筒朝裏麵照了照,大吃一驚,裏麵有幾個人,血肉模糊的。大家七手八腳地把人救上來,一共三人,兩個中年人,一個孩子,胸口都被插了幾刀,特別是那個孩子,傷口幾乎對穿胸部,慘不忍睹。看樣子,已經死了多時了。

大家心裏都沉甸甸的,吳道勇臉色鐵青地看著屍體,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楊雨荷連忙一個一個檢查,當檢查到第三個時,她叫:“楊菲菲,急救箱!”

“還活著?!”吳道勇驚喜地問。

“還有一口氣!”楊雨荷又叫,“楊護士!”

宋明遠把急救包拿過來,楊雨荷撕開傷者的衣服:“酒精,棉球。”

宋明遠慌忙打開急救箱,可是情急之下,怎麼也打不開。

汪文麗推開他,麻利地打開急救箱,把棉球和酒精找了出來。

吳道勇四下尋找,楊菲菲嚇懵了,躲在屋角瑟瑟發抖。他走過去,蹲下來,拍拍她的肩膀,輕聲說:“別怕,沒事,見多了就不怕了……”

楊雨荷包紮傷口後,開始清洗臉上的血跡。

宋明遠叫起來:“團長,他是戰鬥大隊書記陳正滿。”

吳道勇過來看了看說:“真出事了……”

“團長,他失血過多,必須立即輸血……”楊雨荷說。

吳道勇急忙說:“那輸吧,輸我的。”

說著,他卷起了袖子。

楊雨荷說:“不知道血型,不能輸。”

“立即送農場醫院。”吳道勇說,“吳龍喜,你們馬上找個門板來。”

“團長,他傷勢很重,不能動……”

汪文麗大聲責備道:“這也不能,哪也不能,你耍我們?!”

楊雨荷早已習慣訓斥了,鎮靜地說:“隊長,我真無能為力了,能不能醒過來,看他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