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門慶沉吟道:“那是因為各方麵都期盼著我能在這件事情上有所作為。”
“對了!”戴天籌撫掌笑道:“正是因為各方麵對你有長遠的期待,所以才容許你短期的胡作非為!可是你回到閩浙之後的作為卻讓他們大失所望,他們看不到你有進入大陸、謀求開海的動作,隻看到你遊弋於大明體製之外,在雙嶼澎湖諸島蠅營狗苟--這樣一來,你與許王之輩有何區別?海商也好,海盜也好,東海大有人在,多王慶一人不多,少王慶一人不少!你不做秀才,不做林希元的外孫,不做陸上東門,卻做海上王慶,那便失去了你在東海最大的優勢。東海商會諸大佬席位早定,這裏頭沒王慶的份!你若是自己想做王慶,那麼就隻能淪為王滶徐元亮王清溪之流,供人驅役了。”
東門慶道:“我不是不想進入大陸,隻是債務纏身,一時無法顧及而已。而且這開海之事,任重道遠,也非一時半會所能成功。”
戴天籌責道:“慶官,你怎麼還不醒悟!行事須‘知所先後,’本為先,末為後!本亂而末治者,非常道所有!此為《大學》宗義,你小時候讀的書都扔哪去了?日本之債,不過是細枝末節,入陸開海才是你的立身之本!而且開海一事,誰又期待你能朝作夕成了?但你必須有個動作!讓大家對你有個盼頭,那樣你才能從中取利!至於能不能成,那反而是後話了。”
這幾句話才算是將意思挑明了:開海其實也不是目的,爭取開海的過程才是重點!東門慶聽到這裏真如醍醐灌頂,豁然開朗!趕緊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執弟子禮,道:“先生,天下大勢我明白了!還請先生再為我們的大業定一總綱!”
戴天籌聽見“我們的大業”五字,忍不住撫須微笑,甚是欣賞,頷首道:“你與王直,同為中華與海外之中介,立足點在此,策略亦在此!不過王五峰出海比你早,在海上根基比你深,其領袖東海群倫之勢已成,你爭不過他的!但你的條件與他不同,所以定位也當與他錯開:他是以海窺陸,你便靠陸收海!”
東門慶問:“如何靠陸收海?”
戴天籌道:“挾七海之財貨,以幹朝廷,謀其威權;挾大陸之威權,以臨七海,取其財貨!”
東門慶聽到這裏,忍不住手舞足蹈,失態良久,才想起戴天籌在旁,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戴天籌卻不以為意,仿佛見慣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