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在那塊竹片上的布相當紅、相當顯眼,魏捕頭立刻就看到了。人還沒進屋呢就被指認了出來,魏捕頭猜證人是依據先前時那陣咳嗽聲作出的判斷。
魏捕頭的猜想是正確的。今天傍清晨時豆婆婆在屋裏忙活著做豆腐,正是從後院傳來的一陣咳嗽聲引起了她的注意,這才去後院看的。
當時豆婆婆光顧著擔心是不是莽牛又來家裏搗亂了,所以對這陣咳嗽聲其實沒太上心,以至於安萍兒猜想她是被莽牛的聲音吸引去後院時豆婆婆也沒提出異議。可是剛剛這陣咳嗽聲總算是幫著豆婆婆想起了這件事,並果斷地示意安萍兒說這人就是縱火兩人組中的一個。
於是安萍兒就伸出了紅板。
指認嫌疑人嘛,又沒規定說必須認臉。
當然了,完成指認工作後大家就很想看看被指認出來的這個嫌疑人究竟長啥樣了,於是魏捕頭等人極有耐心地等待那個咳嗽的人咳嗽完了進屋來。一個咳嗽得如此撕心裂肺的人,走路慢一點大家也挑不出啥理來。
待那個被攙扶著的人和那個攙扶著他的人一同走進屋裏後,牆洞中的那塊紅板劇烈晃動了幾下。雖然這不是事先約定的暗號,但魏捕頭立馬就猜到安萍兒所要表達的意思了:被攙扶著的人和那個攙扶著他的人都是縱火犯。
挺好,要麼不來、要麼一起來倆,真省事。
被攙扶走進來的那個咳嗽得很厲害的是個中年人,個子比較高,骨架也比較大,原本應該是個身高體壯的人,會很受賭場老板器重的那種人才。但現在他顯然病得很厲害,臉色紅潤隻是剛才這陣劇烈咳嗽導致的假象,其實他現在虛弱得很,否則也不用旁邊的那個青年人攙扶著了。
那個青年人麵無表情,也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不習慣到縣衙來做客,反正整個人都顯得緊繃繃的。
魏捕頭是土生土正的福陽縣人,而且當了數十年的捕快,對本城中的地痞混混還是蠻熟悉的。雖然他現在不能立馬叫出這倆人的名字,但顯然是見過他們,知道他們倆是叔侄或舅甥的關係。“你們倆,報上名來。”
中年人很無所謂地笑了笑,說:“魏頭,我是下溝的癩馬,咱們前兩年見過。這是我外甥,胡帆。”
哦,是他,魏捕頭想起了這個人。這個外號叫癩馬的人姓馬,是下溝賭場的金牌打手,因心夠狠、手夠黑而得到了他們賭場老板的器重。兩年前癩馬因為一起命案而成為嫌疑人,魏捕頭盤問過他。
癩馬算是比較低調的一個混混,除了在下溝賭場努力工作以外就不太涉獵其它的事,所以這些年來魏捕頭也隻接觸過他那一次。雖然接觸不多,但魏捕頭聽說過他那些甚是毒辣的手段,知道至少有幾十人是被他打傷或打殘的,隻是因為那些傷殘的人都不敢報官而且也都不是啥良民才未被官府追究。
魏捕頭記得兩年前癩馬還是很健康的,頗有殺氣的一張國字臉足以震懾相當一部分膽子小的人。現在嘛肯定不行了,走幾步路就累成這樣,看來真是病得不輕呀。這人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虛弱感,隻有那雙眼睛還算帶著點當年的狠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