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遠良就好像完全沒有聽到這對甥舅的口角一般,問申鵬:“黑子有沒有跟你說他和他哥是否認識被害人?是否跟被害人有仇有怨?”
申鵬搖頭,說:“李家雖然從他們爺爺那代起就蓋了房子、開了小飯店,但他們家一直隻能算是窮人堆裏富裕點的,跟富豪張家沒有任何聯係。黑子平常賭錢都是在南城這一片,大旺呆傻,除了在廚房裏煮麵以外就隻會蹲在門口看街上小孩子玩耍。他們倆都幾乎沒去過北城,而張家老爺少爺也很少來南城的,他們兩家的人應該不認識、更不應該有仇了。說實在的,黑子他們哥倆還不資格跟張家人有仇。”
“張伯桉說昨天早晨他帶他弟弟去城南的一家米店查賬、清款,李家的小飯店是否有可能欠張氏兄弟錢?”
申鵬再次搖頭,說:“黑子確實好賭,但他從來不借錢賭。雖然大旺掙的錢都被他給敗霍了,但他們兄弟倆沒有外債。黑子每次都是留出足夠的生活費和飯店用的糧油錢,剩餘的才拿去賭。一旦身上的錢都輸沒了他就馬上離桌,就算有人肯主動借給他錢他也不會再賭。”
周遠良輕輕點頭。如果李家兄弟真的欠錢的話,作為家主的張伯桉肯定知道、而且他也沒理由不說的。張伯桉說他不認識李大旺,周遠良表示相信。至於張仲桉是否認識李大旺,當時張伯桉說是“應該不認識”,顯然也是不太確定的意思。一個死了、一個腦筋有問題,實在是無法確定這兩人是否舊相識。周遠良現在能做的隻是向申鵬再一次地詢問:“你確定李大旺和張仲桉不認識嗎?黑子就從來沒跟你說過什麼嗎?”
申鵬想了一下,回答說:“大人,黑子也不是時刻跟在大旺身邊的,確實不敢保證大旺就一定沒見過張仲桉。但是大旺向來都是有任何事都跟黑子說的,沒理由單單是隱瞞了他認識張仲桉的事。我昨天還問黑子這事呢,黑子保證從未聽大旺說過張仲桉這個人。”
“嗯。”周遠良對申鵬這個嚴謹的答複表示認可。探案過程中他最忌諱的是沒有真憑實據之前就胡亂下結論,任何一個錯誤的結論都有可能誤導他、延誤時間。所以周遠良從來不怕回答問題的人給出不確定的答案,他最怕回答問題的人自以為是的瞎確定。
安萍兒抿了抿嘴,說:“大人,李大旺想毒殺的目標也不一定是張仲桉。”
“此話怎講?”
“是這樣的,大人,我剛才去李家小飯店周圍探訪。”安萍兒將圍攏在大樹下的婦女們的言論講述了一遍,尤其是著重將那位新媳婦的話複述了一邊。“當時兩碗麵是被大旺放在了廚房門口的桌上,然後由張伯桉端到他們兄弟倆的飯桌上。那兩碗麵中,一碗有毒、一碗沒毒。如果魏捕頭和劉先生一同來我的飯店中吃飯、我想用毒麵條殺死魏捕頭的話,我會親自將麵條端上桌,有毒的那碗放在魏捕頭跟前、沒毒的那碗放在劉先生跟前,這樣才能保證我毒殺的是魏捕頭而不會誤殺劉先生。但昨天早晨的情形是張伯桉自己端走了麵條。兩碗麵,他們兄弟倆誰吃哪一碗,這可就不是李大旺能控製的了。”
申鵬挑眉,問安萍兒:“你的意思是……”
“大旺也許不是特意要殺張仲桉,也許他想殺的是張家兄弟倆中的任意一個。”
申鵬開始發散思維。“反正食客們都是隨意去廚房門口的桌上拿麵的,也許大旺就是隨意選中一碗麵下了毒,誰倒黴吃了就毒死誰呢。”
魏捕頭不看好申鵬的這一猜想。“你聽說大旺跟街坊四鄰有仇?想隨便殺一個玩?”
申鵬說:“我隻是說有這種可能性呀。”
“不太可能。”安萍兒搖頭,說:“當時有別人想端走兩碗麵中的一碗,大旺製止了他、告訴他說那兩碗麵是張伯桉的,這說明他的目標還是張家兄弟。如果隻是抓倒黴的話,大旺完全可以不用管的。”
“也許是因為死了一個街坊鄰居的話大旺的嫌疑很大,但如果是從不相識的張家兄弟死一個的話大旺沒有殺人動機,這樣就很難判他的刑呢?”
劉先生慢悠悠地對申鵬說:“我聽說那個大旺呆傻,他能想到這麼深刻的內容嗎?”
“這……”申鵬難以自圓其說。
周遠良輕咳了一聲,問眾人:“誰告訴你們毒藥一定是大旺放進麵碗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