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梅林恨恨地放下手,瞪著楊世修,不停喘著粗氣,那大大的鼻孔呼扇著,抖得幾根鼻毛忽上忽下。他氣得不輕,卻也知道不能真動了楊世修。
楊世修冷哼一聲,露出一臉嫌惡的表情,說:“去一邊喘氣兒去,別髒了小爺新買的衣裳。”韓梅林將眼睛眯成一條線,恨恨地盯著楊世修,一抬手,指著楊世修的鼻子就要開罵,突然,他聽見一聲嗤笑。那聲音有些沙啞,十分怪異。
既像馬的噴氣聲,又像猴子的齜牙聲,總之,就是嘲笑的意思。敢在韓家班裏嘲笑他韓梅林,簡直是不要命了!
燕得瞪圓了眼睛環視一圈,見周圍並無他人,唯車夫錢子琪正趕著馬車進院,他腦子一熱,衝著錢子琪就衝了過去。
錢子琪見此,也不知自己犯了那條班規,嚇得抱頭蹲地,等著拳頭砸下。
與此同時,劉詩豔突然從馬車頂跳了下來,落在了錢子琪的前麵。
氣勢洶洶地韓梅林被嚇了一跳,隻覺得眼前一花,便出現了一位頭戴幕籬,身披外袍的貴人。他強行站住,那怒不可遏的表情用了好幾個猙獰的扭曲後,才擠出了一個十分滲人的諂媚笑臉。他抱拳作揖:“這位……”
車夫錢子琪見拳頭沒有落在自己身上,狠狠地噓了一口氣,眼珠子一轉,忙從地上爬起來,十分乖覺地上前一步,湊到韓梅林的耳邊小聲道:“班主,別看這東西人模狗樣的,卻是幺公子剛買回來的山魈。是個……新鮮物。”
錢子琪沒說這是個嚇人的鬼東西,他也想嚇嚇韓梅林咧。等韓梅林發起火來,一準兒會揍楊世修和這個鬼東西!至於他錢子琪,可就得蹲在一邊看熱鬧嘍,沒準兒啊,還能跟著踹那鬼東西幾腳咧!
韓梅林剛彎下去的腰,瞬間直了起來,他一邊打量著劉詩豔,一邊粗著嗓子問錢子琪:“山魈?買的?那是個什麼東西?瞧著人模狗樣的!”
這一細打量,自然發現劉詩豔的雙手被縛,身後還垂著一條鐵鏈,看樣子是拴在了脖子上。韓梅林恨極啊,那楊世修竟然亂用他的銀子!
對,就是他的銀子!韓家戲班裏所有的一切,無論活物還是死物,都是他韓梅林的!
韓梅林罵道:“跟老子說沒拿到銀子,又買了這麼個鬼東西回來,當老子是傻子好騙麼?今天,老子非得……啊!”
說著,伸手便去掀了戴在劉詩豔頭上的幕籬。
韓梅林的驚叫聲截止於他那褲子慢慢呈現出一片濕潤的痕跡。
錢子琪見此,偷偷在心裏為自己豎起了大拇指,暗道自己才是個真爺們。掃眼那個鬼東西,覺得沒啥好怕的。
韓梅林覺得太丟臉了,一股血衝上腦門,人直接昏倒在地。韓梅林的媳婦鳳蘭也被嚇得不輕,幹脆來個夫唱婦隨,兩眼一翻也昏倒在地上。
鳳蘭昏倒的方向恰好了楊世修的懷裏,但楊世修卻微微向後退開一步,任鳳蘭倒在了地上。
楊世修見韓梅林和鳳蘭都被嚇昏過去,心滿意足地笑了。現在,他可以肯定,他將這個明顯不是山魈的東西帶回來,是一個十分明智的舉動。就算隻是為了嚇唬韓梅林,也是值當的。韓梅林一昏倒,原本隻站著楊世修幾人的院子裏瞬間湧進十來個人。有的人在慌手慌腳地抬韓梅林和鳳蘭,有的人指著劉詩豔在評頭論足,一時間,韓家戲班裏熱鬧非凡。
這種場麵娛樂了劉詩豔,但見她像隻猴子般蹲在馬車旁,裂開大嘴,拍著巴掌,嘎嘎直笑。楊世修笑得前仰後合,岔了氣,扶著腰,哎喲哎喲地走回自己的屋子,美美地泡起了花瓣浴。進屋之前,他還不忘吩咐錢子琪把劉詩豔拉去洗澡。
抬起韓梅林的人未必就是喜歡韓梅林的人,這不,其中有兩人恨韓梅林恨得咬牙切齒,瞧準了機會,裝作被人撞了一下的樣子,直接撒手將韓梅林扔到了地上,成功將昏迷過去的人救醒。
韓梅林張開眼睛,迷糊了一陣後,從地上彈跳而起,撒腿狂奔回屋。那動作快的,就跟一陣風似的。
戲班裏的人見此,哄堂大笑。
韓梅林躲在屋內多時,見劉詩豔並沒有追過來傷人,這才想起來,他媳婦鳳蘭還在院子裏。他有心不想管那個死娘們,奈何他還是個老爺們,不能讓人看了笑話去。
無法,隻能硬著頭皮支開窗戶向院子裏看。這時,有那會討喜的人,已經攙扶著鳳蘭,將其送回到韓梅林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