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梅林沒去看鳳蘭一眼,而是一直向院裏張望著。他見劉詩豔隻知道傻笑,並沒有暴起傷人,心中那一股股的怒火開始蹭蹭地往上躥!
他的眼中堆滿狠厲之色,咬了咬牙,快速給自己換了一條褲子後,抽出門栓,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狠狠地罵了一聲娘,便以一臉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樣兒,衝出了屋子,直奔劉詩豔而去。
這時,錢子琪正罵罵咧咧地去解扣在車板上的鐵鏈子。
韓梅林見此,立刻扯著脖子吼道:“錢子琪,你給老子扯住它!今天你要是敢放手,老子就把你剁了喂野狗!”
揚起門栓,照著劉詩豔的腦袋便恨恨地砸了下去!
劉詩豔雖然被縛,但勝在身形靈活。她左移一步,閃身躲開韓梅林的悶棍,回手便給了韓梅林一下。
韓梅林的臉上掛彩,鼻血嘩啦啦地流下。他火冒三丈、怒不可遏,立刻招呼戲班裏的人一起操家夥打劉詩豔:“都給我一起打!誰他麼不動手,老子發賣了他!”
雖然韓梅林不得人心,但他好歹是班主,且擁有大部分人的賣身契,眾人不敢得罪他,於是紛紛操起家夥將劉詩豔圍在中間。
虎落平陽被犬欺,更何況是頭腦有些拎不清的劉詩豔。
棍棒加身,劈頭蓋臉,劉詩豔被揍得嗷嗷直叫,聲音尖銳,充滿戾氣。盡管如此,她也並未開口求饒。
扣在脖子上的鐵鏈子,被她的指甲撓得發出銀白色的劃痕,就像用菜刀砍過一樣。隻可惜,劉詩豔不知道在一處用力,而是將鐵鏈子抓都遍體鱗傷。
那鐵鏈子本身就是銀白色的,沒有人細看,自然就不知道劉詩豔的指甲竟然有這種威力。
劉詩豔的反擊無效,被棍棒狠狠地揍倒在地。她的喉嚨一甜,一股血湧進口腔,劉詩豔下意識地覺得此血珍貴不能吐,於是她繃住唇,愣是將那泛著好聞味道的血咽了回去。
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以燎原之勢蔓延。她突然有種想要嗜血的衝動!
對,伸出鋒利的指甲,輕輕地、痛快的、決絕地割破每個人的喉嚨,不讓他們看著自己笑,不讓他們那惡心的嘴臉繼續留在人世上。
她的手指動了動,又動了動,最後卻輕輕地收進了掌心,不再發作。
憑借趨吉避凶的本能,她隱約覺察出,自己若在此時動手,無異於早死。她心中有事,渴望著活下去。
所以,不能。不能露出鋒利的指甲,然後將自己送到別人的棍棒下。忍,必須忍!
劉詩豔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這世上,還有什麼是自己忍受不了的嗎
此話一閃而過,卻令她的神智又清明了幾分。
韓梅林一腳踹在劉詩豔的腰上,惡狠狠地罵道:“老人今天就送你去見閻王!”
舉起木栓,對準劉詩豔的頭便要下狠手。
劉詩豔趴伏在地上,緩緩地扭過頭,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直視著韓梅林的眼。她眼中的狠厲與冷傲不容小覷,那是一種上位者看向螻蟻才有的表情。
韓梅林的身體微僵、心肝一顫,手中舉著的木栓便有些砸不下去了。
這時,聽到動靜的楊世修一邊擦拭著濕淋淋的長發,一邊趿拉著木屐快步走向劉詩豔:“喂,你們這是幹嘛?
這可是我花了十兩銀子買回來的稀罕物,你們誰要是想把它弄死,也成,給我十兩銀子。”楊世修說謊從來不用打草稿,張口便來。
一聽劉詩豔是花十兩銀子買回來的,眾人心裏一陣咂舌,暗道:買個頭臉齊整的丫頭,也不過十兩銀子,他倒好,花十兩銀子買回來這麼一個鬼東西!
韓梅林覺得心很痛很痛,手中的木栓變得很重很重,竟然握不住,脫手而出,直接砸到自己的腳趾頭上,痛得他抱腳一頓跳。
楊世修從車夫錢子琪手中扯走鐵鏈,扯著劉詩豔往後院走。
韓梅林扯著嗓門罵道:“你個賤貨!讓你拿銀子孝敬老子,你除了沒有還是沒有,倒是肯花銀子買這麼個鬼東西!
你想養它給你養老送終啊?就你個賣屁股的髒東西,老了也就往亂葬崗一扔的貨!”
楊世修腳步不停,語氣淡淡地回道:“本公子哪敢指望它養老送終啊,要說指望,也指望你啊。”
韓梅林氣了個倒仰,一把抓起木栓,想了想,咬牙將木栓扔掉,又從旁邊的架子上抽了根手指粗細的柳條,高高揚起,照著楊世修的大腿便要抽去。
楊世修回過頭,勾唇一笑:“抽狠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