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迷霧澤(1 / 2)

邊角村地處偏遠,背靠著大豐山,麵朝著灰水河,坐落在中原境豐饒省最西北的地界。以其靠近迷霧澤的河道隘口,以及盛產一種會打噴嚏的果子而在附近小有名氣。

這裏的住民們一直腳踏實地生活著,即使在紅夜魔主與他的腥紅爪牙如洪荒巨獸般撕咬蹂躪著整個蒼茫大地之時,他們也依舊凝視著自己的雙腳,慢吞吞地在泥濘田地裏耕作著,闔眼旁觀著,靜靜等待著戰爭的過去。偶爾他們也會抬起頭,也不過是擔憂瓢潑的雨水是否會毀了珍貴的作物。

這一天,下時曆九九三年的五月一日悄然而至。這一年是夏至年,長達六個月的夏天才剛剛開始,時間尚早的關係,邊角村還遠未到蘇醒的時候,鎮裏寥寥數位早起的居民,以及遠處荒廢的田地裏曼斯條理地啃食泥土的幾頭巨蝸牛,都在和煦的陽光照耀下顯得溫暖,並透發著一股懶散的味道。

鎮子的西方好幾裏遠的地方,有一片荒蕪的泥地,那是最靠近迷霧沼澤的地方。那地方胡亂生長著一些堅韌的植物,光禿禿紅褐色的枯鐵樹。在其中一棵枯鐵樹上,一個少年正坐在一根樹枝上,靠著鏽跡斑斑的樹幹打著瞌睡。他手裏拿著一根樹枝削減而成魚竿,鐵紅色的魚竿探入了迷霧沼澤那濃的化不開的白色霧靄之中,雖然僅僅隻有一小節,但已經完全看不見前端了。

葉烆今年已經十五歲了,他鼻梁挺直,頭發烏黑,皮膚比起普通農家的孩子來說要略顯得白皙,長得也算秀氣。不過他腰間別著個破舊的竹簍,身上的青色短衣不僅洗得已經完全發白了,還打著不少的補丁。身上唯一完好的東西就隻有他脖子上掛著的一枚長命鎖了。

半沉在霧氣中的魚竿微微顫動了一下,葉烆微微睜開了眼,露出了一對半夢不醒的黑色瞳孔,他大大地打了個哈欠,掂量了一下魚竿傳來的分量。

“嘖,不要又是什麼怪東西就好了。”

他嘴裏嘀咕,自言自語說著,隨即從樹枝上站了起來,眯起眼睛注視著慢慢攪動起來的濃稠霧氣。

猛然間,他用力一抬手,魚竿吱呀一聲彎成圓弧狀。

“來了!來了!”葉烆咧嘴一笑,左腳踏前一步在樹枝上站穩,然後用力一拔魚竿“上來吧!”

魚線緊緊地繃直了,僵持了數息之後,葉烆感覺手中一輕,然後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就從順著魚線從迷霧之中飛了出來。葉烆提在手裏一瞧,愣住了。

那是一個蘑菇,一個長著兩條腿的綠色蘑菇。

“什麼玩意,能吃麼?”葉烆撓撓頭著,說是蘑菇,不過傘狀的部分很硬。他好奇地戳了戳那怪蘑菇,蘑菇的兩條滿是鱗片的腳兒一陣亂蹬,同時發出咯咯咯奇怪的笑聲來。葉烆聳聳肩,想了想,向著樹下一扔,同時喊道:

“疙瘩。午飯來了。”

蘑菇飛落在半空時,突然從草叢裏探出一個大大的鳥頭,一口把它咬住。隨後鳥頭的主人慢悠悠地從樹幹的陰影下踱了出來。那一隻毛發淩亂的旱鴕鳥,它的脖子有羽毛覆蓋,除了腹部是黃色羽毛之外,其他全部是黃黑色相間。這種旱鴕鳥是豐饒省的居民們最常用的代步工具,它們的祖先似乎很久以前就弄丟了上肢,但與之相對的它們的身軀肥大,下肢粗短,很善於奔跑,即使在溝渠遍地的田埂裏也能奔跑自如。不過這隻名叫疙瘩的旱鴕鳥明顯要比它的親戚們要肥了老大一圈,眼神要更呆些,腿也要短的多,腦門上還長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疙瘩。

疙瘩尖尖的鳥嘴把蘑菇使勁嚼了嚼,呆滯了一會,鳥臉一會變成黃色,一會變成青色,眼球突出瞪大到了黃豆大小,然後隻聽見噗一聲,那蘑菇咯咯笑著,小腳飛舞著,直直地向上飛去,然後啪一聲被葉烆手中的魚簍接到。

“誒呀呀,果然不能吃麼。”葉烆晃了晃魚簍說,“算了,帶回去再說。”

“嘎嘎!”疙瘩嗆著脖子,憤怒地對著它的主人怒號起來。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別生氣了,吃點幹絲菜吧。”葉烆說著從口袋裏掏了點綠色的菜幹扔了下去。

疙瘩憤怒地瞪著它的主人,然後憤怒地瞪著邊上的幹絲菜,然後啪嗒啪嗒揮舞著翅膀高興地咀嚼起來。

葉烆莞爾一笑,打了個哈欠,抬眼看了看那一堵高聳濃厚白色的霧氣組成的巨大牆壁,無論從左右哪邊看都看不到盡頭。這片茫茫的迷霧沼澤縱橫千裏,是人族統治著的中原境與妖族居住的西境森林之間的一道天然屏障。大部分的人寧可向北走上百裏路,渡過紅河繳納一筆不菲的關稅,也不願橫穿這片沼澤。隻有大膽的商人才敢沿著灰水河一路向西而行,但無論如何準備充分一旦遇到沼澤中的異怪,這片霧中的人隻有兩種下場,要麼活著,一直遊蕩在濃霧之中,要麼死了,永遠徘徊在沼澤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