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她躞蹀於楊柳湖畔。

玉手纖纖擷柳枝,孅孅的是她柔弱身姿。柔荑拭去枝上露,撫著這葉兒青青。

“煙柳綿綿,楊柳依依。卻也行不出這九重宮闕。”

清風飉飉,拂湖麵蕩漾。

“春風十裏,那又如何,始終吹不過這皇城宮牆。”

她柔荑折下楊柳葉,棄之於湖麵。誘得錦鯉數尾爭。“如此就看我們的靜嬪娘娘,能否守得住這孩兒了。”她輕笑一聲,看著湖中的錦鯉,“本宮拭目以待。倒是皇後娘娘,不愧是穩坐六宮之首的皇後娘娘,一箭三雕,好計謀,嗬。”

饒過靜嬪,讓靜嬪對其感激,此為其一。趁此機會賞賜秀女,讓秀女們對其感激,此為其二。再者,如若皇後在賞賜秀女的物品中添些什麼,秀女乍進深宮,未曾知險惡,定不對其產疑,若是用了這些物品,後果可是難說。

一人而至,於她身後立定,道了一聲:“貴妃娘娘萬安。”泠泠瓷音打斷她思緒,她回眸以視,見是寧妃。她朱唇輕啟:“寧妃妹妹免罷。”

寧妃緩緩起身:“謝貴妃娘娘。娘娘於此賞景,真好雅興。”

“寧妃妹妹亦是好雅興。三月春時,瓢一春水,臨湖而坐,品茗賞景,亦是人生一大樂事。不若與本宮至亭中坐坐?”慧貴妃忽略寧妃話中深意,淺笑未褪。

“臣妾大幸,得娘娘邀,臣妾蒙貴妃娘娘不棄。”寧妃言。

慧貴妃行至亭中,寧妃於其後隨。貴妃尋了一位坐下沉,抬首見寧妃仍立於一旁未落坐,言:“你我為姊妹,寧妃妹妹又何必必拘束,尋一位坐罷。免得別人不知道,見了還以為本宮苛待寧妃妹妹呢。”她此話說得俏皮,帶著幾分玩笑之意。

“是。”寧妃坐至慧貴妃對麵,垂眸不言。

石桌之上擺放著茶具,應是方便宮中妃嬪把茶賞景。慧貴妃橫眄寧妃垂眸模樣,“本宮方言寧妃妹妹不必拘束,如今妹妹倒是與本宮客套起來了。莫非本宮是會吃人的野獸,寧妃妹妹如此懼怕本宮?”

“臣妾不敢。”寧妃轉了個話頭,“臣妾看有茶具於前,不若臣妾烹一茶,與娘娘共品?”

“如此就勞煩寧妃妹妹了。”慧貴妃淡淡言,“本宮倒是不想,寧妃妹妹還有此等本事,可讓我等姊妹大開眼界。”

“娘娘謬讚了。”寧妃言畢,淺笑而煮茶。

烹茶,最是能錘煉出人的品性,亦最是能體現出人的品性。烹茶需要的是內心平靜,需要的是人的耐性。此兩道,不僅為烹茶所需,亦為後宮爭鬥之必需。無論是大風大浪的驚險,還是涓涓細流的平靜,皆能承受,此方為爭鬥上道。寧妃依烹茶,也獲了這兩樣性子。她好像隻是靜靜地坐在那兒,不爭亦不搶,可亦贏得了皇上歡心。寧妃就是如此,一步步登至妃位。

“臣妾獻醜了。”畢,她親倒茶,“還望娘娘莫嫌。”

“寧妃妹妹一片心意,本宮怎敢辜負。”慧貴妃執杯,輕啜茶一口,讚言:“寧妃妹妹好手藝。”

“貴妃娘娘之讚,臣妾可不敢受。”寧妃匆推辭。

“寧妃妹妹當得起,何謂不敢受。妹妹這般懂禮,怪不得皇上對妹妹極為喜愛。”慧貴妃放下手中杯,把玩腕上玉鐲,轉了話題,“倒是今日靜嬪妹妹診出有喜,皇上也是歡喜的,賞賜了靜嬪妹妹多少奇珍異寶,稀罕藥材,令本宮都是眼紅。”

“靜嬪妹妹有孕在身,懷著皇家血脈,皇上喜歡也是常事。”寧妃垂眸,看杯內茶葉浮沉。她淡淡言。

“不止是皇上,皇後娘娘也是極為重視靜嬪妹妹這胎的。今日皇後娘娘將她藏了多年的千年老參拿出,賜與靜嬪妹妹。想來靜嬪妹妹不日內就要晉升了。”當年貴妃懷著二皇子時,皇後並未賞賜如此珍貴的藥品,捧一個踩一個,讓她們爭起來?這不符合皇後的作風。那皇後此舉意為何?若是老參中含了什麼墜胎的藥材,那事發之時應很容易查到才是,皇後沒到如此愚鈍的地步,不可能如此做。

又或許,皇後是真的想要保住這胎?皇後嫁與皇上多年,一直無子,甚至沒懷上過孩子,這是宮中人人皆知的事情。想來皇後自然是不甘心,暗地裏必定尋了不少方子,依如今情形來看,多半是無效了。皇後的年紀逐漸大了,要想懷上孩子也越來越艱難。抱養,或許是最好的辦法。如今皇上子嗣稀少,唯二子一女,所以有子嗣的妃嬪,皆晉至了高位。大皇子的母妃賢妃娘娘早逝,若得皇後抱養,還可占一個嫡長子的名頭,對二者皆有利。惜是大皇子病弱,對繼承大統是極為不利的。當時皇後一猶豫間,就被瑜昭儀奪得撫養權。如今大皇子仍是常有病痛,皇後心中,應是暗暗慶幸的。二皇子更不必提,慧貴妃之子,皇後望奪,慧貴妃又哪會相讓?除去此二人外,宮中別無其他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