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則現下看來,這冷書離顯是已經洞悉內情,如此一計未施,馬家茶園已然告了敗勢,而今更是騎虎難下,這馬長遠是判也不是,不判也不是,一時沉默良久,方緩緩道,“大膽馬長遠,不料你竟如此心狠手辣,欲要迫害一個弱質女流。本官念你尚未籌成大錯,網開一麵,若有下次,絕不饒你……”
“大人!”冷書離冷笑道,“大人這是要就這般放過他?對於此等謀財害命之人,若不嚴懲,來日隻怕要釀成大禍!或者,還是說此事別有內情,大人不敢斷案……”
“但是!”馬長安心思急轉之下,慌忙開口,斷了冷書離的話,“此番你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來呀,先將他打入大勞,改日再審!”
“馬大人!”冷書離又是冷笑一聲,“大人當真要如此草草結案?”
“那你待如何?!”馬長安眼下已然是心浮氣躁起來。
“上回我聽聞這馬長遠大老板縱容家仆行凶,刨人祖墳後又還打傷了那戶人家的唯一後人,據聞他的那個家仆被判坐監三年,還打了五十大板。”冷書離迎著馬長安的目光,馬長安見此人眼中波瀾不驚,冷意卻一層層的冒出來,一時心下生出一股奇異之感,疑惑此人到底與他馬長遠有何樣仇恨,何以如此步步緊逼?
“那照賈先生的意思是?”
“我看馬老板雖是動了害人的心思,卻也尚未構成實質,不如便就給他一個小小懲罰,叫他記住這教訓便是了,至於打入大牢之事,大人,草民看就不必了罷。”
“何樣的小小懲罰?”馬長安道。
“苔一百。以儆效尤!”
“你……”被高雄押著跪在地上的馬長遠頓時怒從心中起,指著冷書離道,“好小子,你這分明是要了我的命啊你!”
堂上的馬長安聞言卻反倒卻鬆了一口氣,需知苔仗乃有臀仗與脊仗之分,他自上任以來,在這衙門內扶植親信,當中有一行刑之人,便是這苔仗之裏手,在他們行話裏,苔仗乃分用心打與著實打,以馬長安擲令為號,若是用心打,他將令箭擲於台下,行刑之人會意,仔仔細細打去,隻聞啪啪之聲,實則受刑之人多半無漾,若要著實打時,他盛怒之下,將令箭擲出丈來遠,行刑之人實實打去,不出一百苔杖,受刑之人必死無疑!
“賈先生。”馬長安目光一縮,“本官辦案,尚還輪不到你來置疑,你即要公允,本官倒也可以給你公允,隻是如你所說,馬長遠雖是起了歪心思,卻也不曾實實傷了人性命,小懲大戒,本官依本朝律法,判其苔仗四十,即刻行刑。”言罷,取出一根令箭,輕輕擲在堂前。
馬長遠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隻虛虛叫了兩聲,便不多言,隻見一個官差會意,手執一塊寬約三寸寬一寸厚的木棍出來,又有兩人,將馬長遠按在地上,趴趴便照著他的臀部打去。
一時隻聞聽“啪啪”作響,那馬長遠配合著啊啊叫了兩聲,眼含挑畔之意,朝冷書離望過來。
冷書離如何不知這當中貓膩,然而他們如此作為,煞有其事,若是再多言,隻怕要落外頭觀看眾人的口實,道一句自己得理不饒人!
一時心中又氣又恨,卻也不得法之時,忽聽得那三個行刑之人一聲驚呼,下一刻那木條竟從那持杖之人手中滾落了下來,隻見他的一隻手手背鐵青,竟是一絲力氣都使不出來了。
“是何人?!”馬長安喝問一聲。
眾人這才發現那幾人旁邊地上散落著幾顆石子,原來竟是不知何人擲了石子進來,將這幾人的手都給打傷了。
不一時竄出去打探的高雄又行了進來,稟道,“大人,外頭無人。”
馬長安皺皺眉,心中不免著急,又怕再鬧出什麼事來,吩咐道,“繼續行刑。”
然則那行刑之人雙手發軟,竟是連那條杖都握不起來了,如何行刑。
一旁的高雄見狀,就朝馬長安拱手道,“大人,白榮手受傷了,無法行刑,不如由屬下代行,大人意下如何。”
“這……”馬長安一時陷入兩難之地,不待他開口,冷書離已經冷笑道,“大人莫不是信不過高雄捕快?還是說這當中另有貓膩?”
“胡說八道!”馬長安道,“那便由你代為行刑。”
“是。”高雄道,當即就握了那木板,行上前來,兩隻眼中噴出精光,望著地上一臉茫然的馬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