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看看湯小姐的新戲(1 / 1)

“是我。”卻是茶園裏的一位小廝,見冷書離也在,語氣中頗是焦急,“方才有人來園子裏喊,說是湯鶯兒在馬家茶園開唱了,今日午時開唱,唱的也是《牡丹亭》。”

“什麼?”張老板不聽便可,一聽,頓時勃然大怒,將手中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頓,“這個*子貨!小娘皮,真想不到我老張頭這麼多年,竟然真養出一頭白眼狼來!”

“張叔。”卻是冷書離緩緩端著茶,吹了一吹,望著茶碗裏升起的騰騰霧氣,笑了一笑,“您別激動啊。”

一邊眼風一梭,就朝原本倒立在院中的施小梅望了一眼,張老板一時會意,眼見著施小梅竟然雙手一軟,若非旁邊的杜牡丹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的雙足,眼下隻怕整個人就栽倒在地上了。

“為這樣的人生氣,不值當的。”冷書離高聲道。

張老板見施小梅已經放下腳下來,整個人竟是失魂落魄一般,知道他隻怕對那湯鶯兒已是情根深種,一時心裏又氣又急,走上前去,竟是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就提了起來,怒不可遏道,“你看看你如今的樣子,那小東西哪裏值得你這副模樣?師父這些年教你的,可算是白教了!”

“師父。”卻是一旁的杜牡丹見了,頗是焦急,忙來勸道,“您給師哥一點時間啊。”

“我給他一點時間?”張老板道,“我給他一點時間,那誰來給我時間?這麼多年,你何時見過他這個樣子,為了一個貪圖富貴的下三濫!眼下她投靠了馬老板,入了戲榮班,那就是要與我張耀祖作對!他竟還敢想著她?”

“師父。”杜牡丹急道,“師哥他隻是一時半會想不通而已……”

“那要多久他才想得通?”這張老板年輕時唱過花臉,當真發起吼來,嗓門震天的響,“《沉潭冤》出來可是有幾日了,你看你練成了什麼樣子!”

“張叔。”冷書離見他此刻著實些激動,便出口喊道。

張老板聽了她的叫聲,回過頭來,見她仍自坐在桌旁,緩緩飲著那茶,舉手投足,竟是行雲流水,絲毫惱怒的跡像也無,一時沒來由的,心裏竟是不由自主鬆了一口氣。

他老張頭這些年東闖西奔,好不容易在人到中年時收了湯鶯兒與施南生這兩個得意弟子,無耐時運背,因著不肯與貴族們同流,處處受排齊,好不容易組建了淩花班,來到義陽,在這藺家茶園站穩了腳,不料竟是又生了這樣的事端。

如今當著主人家的麵,自然是要表現出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要說他心中也是當真覺得屈辱,竟然叫一個跟了自己五年的女弟子排了一道,跑到竟爭對手那處與自己當麵鑼對麵鼓的幹!

叫他如何能忍?

冷書離見他終於停了罵聲,這才方輕輕放了茶碗,起了聲,笑道,“湯小姐心比天高,貪圖富貴,那便由得她去!”她說這話卻是向著施南生說的,“個人有個人的造化,隻是這人呐,最要緊該明白何事做該當做,何事不該當做。何樣感情動得,何樣的感情動不得!”

一邊緩緩行至施小梅跟前,笑著道,“你說是吧?施老板。”

施小梅抬起頭來望著她,見她一雙眼裏說不出是何種意味,望上去,是清清淩淩,隻是這清淩後頭,卻是更多的冷靜與漠然。

她笑了一笑,這才望著張老板道,“張叔,您唱了這麼多年的戲,又組了這淩花班,道理,您比我懂。總該知道,每處困境背後,總藏著那麼一處機會。凡事若運用得當,柳暗花明,總有驚喜。”

張老板刹時便愣住了,良久,方喃喃道,“張某癡活了這麼些年,竟是不敵賈先生半分。”

冷書離微微一笑,“張叔是因為太在乎,所以當局者迷。”

張老板點點頭,“不錯。”又道,“好了好了,你們都該幹嘛幹嘛去,都給我好好練,我還就不信了,淩花班會唱不過他戲榮班?”

冷書離笑一笑,行至施小梅跟前,拍拍他的肩道,“有沒有興趣同我去一同看看湯小姐的新戲?”

施小梅一怔,卻仍點了點頭,站了起來,冷書離便笑道,“張叔,一同去?”

張老板原是想著拒絕,卻又見冷書離眼神堅定,一時卻又點點頭,“去便去,我倒要看看,她湯小梅見到我,還敢不敢叫我一聲師父!”

冷書離不以為意,搖搖頭,抬步便走,將將隻走出兩步,便聽得杜牡丹在後頭道,“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