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張老板驚訝道。一時就立在那裏,望著台上那正唱得不亦樂呼的女子,良久,方緩緩道,“牡丹倒也是個能幹的,可她生性活潑,沒有湯鶯兒那舉手投足之間的宛約氣……”
“《沉潭冤》裏的青衣要的便是一股英氣。”冷書離道,“何況從前是因為有湯鶯兒在,處處壓著她一頭,如今湯鶯兒不在了,索性放手叫牡丹挑一挑大梁,何懼之有。”
“也罷。”張老板猛的一拍大腿,喃喃道,“死馬當作活馬醫罷。也好叫湯鶯兒知道,我淩花班,可不是非她不行的!哼!”當即重重冷哼一聲,“豈有此理!”
冷書離就笑著搖搖頭,伸手在施小梅的肩上輕輕拍了一拍,“施老板,湯鶯兒不值當你這樣,收拾收拾,準備上台吧。”
那邊施小梅長歎一口氣,到底是放下了手中的煙袋,轉身去換衣裳。她就朝張老板點點頭,行了出去。
一出來,隻聞得鑼鼓宣天響,園內看戲之人,個個抑長脖子望著台上,不時傳來轟堂大笑之聲,冷書離便朝台上望了一眼,隻見那牡丹扮的孫二娘兩手插腰,雙目圓睜怒罵不休,她不由自主的,也忍不住笑了一笑。
香荷已經迎了上來,笑著朝她道,“公子,哎呀,這牡丹姑娘演起這母夜叉來,當真有意思得緊,一條狗她都不放過呀,哎喲,哈哈哈哈,可把我給笑死了……”
冷書離便就笑著點點頭,“看慣了陽春白雪,偶爾來點市井笑料,也是個新意嘛。行了別笑了,你跟我上來。”
一邊就領著她上了樓上的留的廂房,拖了一條凳子,一屁股坐下來,香荷就問她,“公子,方才你教我給的那人看的字條,是什麼意思呀?為何那人一瞧就變了臉色?”
冷書離冷笑一聲,“上頭寫的是他正房的一個丫環的名字,受他汙辱後投河自盡了,他以為沒人知道,我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原來是作賊心虛。”香荷笑道。
冷書離就長出一口氣,問道,“我不在的這幾天,都發生了些什麼事,你且給我說說。”
“倒也沒什麼大事。”香荷道,一邊就去櫃中翻出一套衣裳來,“還好這裏備有兩套衣裳,公子,先把衣服換了吧。”
“嗯。”冷書離便就接過衣裳去屏風後頭換,一邊問道,“馬家可有事?”
“無事。”香荷道,“就是馬長遠最近似乎手頭缺銀子,常往賭坊跑。”
“嗯。還有呢?那個柳嫣然呢?可還老實?”
“老實。”香荷厥嘴道,“她倒是冷靜得很,我警告她之後,竟然不哭也不鬧。”
“是嘛。”冷書離笑道,“她老實便好,你準備準備,今晚咱們會會她。”
“那戲班的事,可如何辦?”香荷又問,“湯鶯兒眼下在義陽可是聲名雀起,若是她當真去馬家茶園唱,那我們……”
“倒是想不到馬長遠的手腳竟這樣快。這才多長時間?”冷書離道,“我看他呀,便是太過囂張,是時候給他點顏色看看了。”
“那小姐的……不不,那公子的意思是?”
“上回不是說他為了給他的正房娘家人修墳時?刨了一戶人家的祖墳麼?那人找他理論,他反把人給打傷了?”
“沒錯。”香荷道,“那人很是可憐,家中獨子,就剩他那麼獨苗一根了,卻還體弱多病,被打傷後也沒銀子看病,嘖嘖,當真作孽……”
頓了一頓,又道,“眼下還在吃藥呢,看大夫的銀子還是我拿去的,少說也有近五十兩了。”
“那便由他出麵,去找馬長安攔轎鳴冤。”
“找馬長安?”香荷訝道。
“不錯。”
“我說公子,馬長安與馬長遠兩個可是親兄弟,馬長安他能不幫著他大哥麼?”
“這你就不知道了。”冷書離道,“馬長安此人最要麵子,為了不落話柄,定然是要秉公辦理。不過我猜,他與柳嫣然的事,叫馬長遠知道了,他決策之事,難免要受馬長遠的掣肘,怕是要在這當中動手腳。不過若是他敢徇私,不是正好又叫我們抓著一處痛腳?”
“哈,公子果然高明。”香荷小手一拍,喜道,“那我這便就去。”
“嗯,你去吧。”冷書離點點頭,待香荷去了,整個人呆在這在廂房裏,因是關了門窗的,外頭的聲音竟是一點都傳不進來,在這寂靜裏,倒是慢慢冷靜了下來,一時心中不免疑惑,怎會那樣巧?自己不過離開三日,事情竟來了一個大轉還?
那青龍坡上的段正文,到底與那馬家人、霍家人有沒有牽連?
一時百思得其解,也隻得暫且放下這些事,先去會一會那柳嫣然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