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的信息突然湧進我的腦海裏。
我突然明白過來,這不是那個女人的夢,而是她肚子裏還未出生的嬰兒的夢。
這個嬰兒,帶著前世的一段執念,執念不破,就不能降生,而我必須在他的夢裏將他的執念結束。
“幫幫我。”那個嬰兒的臉孔,還未出生的嬰兒幹癟的臉孔出現在我的腦海裏,然後一大片濃霧襲來。
“我叫海子,跟奶奶住在胡家村。”
“不對,我叫餘人傑。”
“不,我叫海子,哦,對了,我現在是叫海子。”
在不知不覺中,我的意識變成了那個嬰兒前世的意識。也就是說,在這個噩夢裏,我將不是我自己,而是一個名叫海子的,已經死去的孩子。
像是一段電流的滋拉聲響起,然後我又重新說道。
“我叫海子,跟奶奶住在胡家村。”
奶奶是年輕的時候從外村逃難過來的,長得很漂亮,跟山裏的野桃花似的。可是十裏八村都沒人敢娶她,說她是山裏來的娘娘,要不得。
後來有天晚上,爺爺手癢去一座寺廟裏順了點東西換了點錢,又到城裏喝了幾兩小酒,結果回來的時候天黑走錯了路,一直走到夾子河邊的時候看見奶奶在河裏洗澡,頓時心裏癢癢的就偷偷摸了過去。
爺爺一直摸到了湖邊,看著水裏奶奶波光粼粼的身子,全身氣血衝到了腦門子裏,頓時什麼都顧不得了。
爺爺折騰了老半天,奶奶卻是沒叫也沒動,就是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爺爺,一直盯了他一整晚。爺爺折騰完了後就犯了難,因為他本就是外鄉逃荒來的,雖然不怕連累親人,但是也不想再跑路了不是。
爺爺索性一拍胸口,“一根扁擔兩肩挑,一隻麻袋背上扛。俺也不說別的,做就做了,要麼你跟著俺,俺養你一輩子,啥都聽你的。你要是不願意,就拿這根褲腰帶捆著俺去報官,俺絕不反抗。”
奶奶還是不說話,依然那麼直勾勾地盯著爺爺。
爺爺等了半晌,被奶奶盯得急了眼。他也幹脆,拿起石頭尖子就朝著自己的心窩子紮下去,頓時一片鮮血湧了出來。
從那以後,奶奶就跟了爺爺。
要說上過學的腦袋就是不一樣。村子裏的人都隻會背後拿著這事情做笑話,但是我聽過之後就琢磨過味來,當時就找去爺爺以前住的地方。那所老房子在村東頭,而夾子河在村西頭還要走二裏地,爺爺走了二三十年的路,偏偏就那天走反了方向。
從老房子回來的當天晚上,我就發了高燒,奶奶隻好去隔壁村的診所拿藥。兩個村子中間隔著一條夾子河,也就是爺爺當初找上奶奶的那條夾子河。
晚上的時候向來沒有人敢去夾子河。因為夾子河是從夾子山裏流出來的,夾子山是一連十幾座山頭組成的,以前鬧饑荒還有日本人過來的時候裏麵死了很多人,屍體一層壓著一層,即便是現在大雨的季節,還能看到一些碎骨頭順著夾子河流出來。
我在家一直等到天亮也不見奶奶回來,發燒又燒的厲害,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間聽到了門外有老鼠“吱吱”亂叫的動靜。睜眼一看,屋裏黑燈瞎火的,怕不是睡了一天,又睡到了晚上。
就著蠟燭,我一開門就看見一個黑大褂的人坐在臥室門前,那人低著頭,腮幫子一動一動的。
“奶奶?”我問到。
那人聞聲停了下來,背對著我一動不動。
我已經發了一天的燒,腦袋昏昏沉沉的,夜晚又陰氣重,一時間有些頭暈目眩。所以當那人回過頭來的時候,我恍恍惚惚間竟然看見了兩個腦袋,一個麵龐漆黑,五官都看不清楚,另一個眼睛泛著綠光。
我以為是病得太重眼花了,便揉了揉眼睛再去看那人。
突然一股陰風吹來,蠟燭頓時熄滅。
“奶奶,是不是你回來了?”蠟燭一滅,又是陰天,頓時什麼都看不見了。
“嗯。”我聽到她先隻應了一聲,然後又說道:“奶奶能進屋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