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真殿後的陶盆被敲破了個口子,碎片掉落的同時,劍鞘上的寶石也磕掉了一大塊。端木償揚捧起來瞧了瞧,剛想覺得心疼,轉念自嘲一笑:“這都是別人的東西,壞了就壞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對於他來說,什麼都是旁人的,可鹿箭總是自己第一個遇上的吧?
月銀精在地上蹦了兩蹦,翻白了肚皮不動了。端木償揚把這黏糊糊的屍體彈開,從地上的水漬中撚起了一根泡漲了的花枝。
這,就是鹿箭。準確的說,這是來自閬苑的仙草。可那個俏麗的女孩,那個活生生的人,卻已經如同花枝上從未開放過的白色花蕾一般,不在了。
端木償揚不心痛,他覺得自己很快也要走這條路,早早晚晚他們在地下也還是會碰麵。
雖然這樣固執的勸自己,可臉上亮晶晶的兩道濕痕卻出賣了他的心。
“鹿箭啊,要怪你就怪我師父吧。”端木償揚積累在心裏許久的話,像開閘的洪水般湧出來,不說個痛快不舍得死。
從當時的初遇,到後來的分離。再相遇,再分別。時至今日,其實也還不到半年的時間。
可怎麼,漫長的像是過了一輩子?
不,他在心裏更正:是自己一輩子的經曆都在這半年裏用光了。
“你心裏想的隻有你的玄逸哥哥,可他什麼時候正眼瞧過你?就我最傻,還想過要天長地久的和你待在一塊。可是,你成長的太快了,我跟不上。明明前幾天你還不會使筷子,可轉眼再見,就什麼都會了。你學會了梳頭發,交了新朋友,還懂得我想都不敢想的法術。我漸漸的,不,是很快的,從朋友變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熟人。
“我有了一點成績的時候,你早已結交了地位更高的仙人。我端木償揚,在你的眼裏,從一整個人,變成了半個,最後是一點點。到現在,隻怕這一點點,都沒有了。”
端木償揚氣短,他沉默了半天,空洞的眼中忽然射出凶狠的光來。
“你們一個一個的盡管恨我好了,叫你們永遠也忘不了我!”
一雙手下意識的收緊,將那段柔軟的花枝,捏成泥。
毀天滅地的雷陣阻斷了所有人的去路,看著金庭周遭的禁製越來越薄弱,雲蘇壓低了眉弓,腦子一刻不停拚命的想法子。
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天地間忽然一靜!
“唰!”一道耀目的閃電直直紮進山巔。上清仙力養成的禁製,消弭於無形。金庭的形影,清晰的出現在眾人眼前。
悶雷滾滾,但雲層卻漸漸高升,仿佛他們已經完成了使命。
匆匆趕來的天愚失望的一歎,道:“可能來不及了。”
“還不一定,或許留下了什麼。”雲蘇不願就這樣放棄,天愚即已到來,他便不再耽擱,隻身飛速的往金庭掠去。
天愚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剛準備跟上,瞥見身後烏壓壓的天兵。所有人摩拳擦掌,都在等著他的一聲令下。然而他的這條命令卻是:“你們,原地待命!”
催命般的雷陣終於停歇,金庭的某個草叢裏,一棵不起眼的小草動了動。像是意識到危險終於過去,小草伸長枝葉轉眼變成了綠裙的少女。
鹿箭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從瓦盆中爬出來。幸好瓦盆夠粗糙,不然還不知道要被泡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