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停留,徐二郎跑在前帶路,陸大勇背著聶小纖在中間,李天墊後,四人一路奔至破敗的神廟,才停下歇息。
一抬眼,旭日已從神廟背後緩緩而升。
霞光映灑在一地斷壁殘垣之上,也映得魔盜團四人慘白的麵孔稍微生出了幾分血色。
這個遙遙無期的夜,總算過去了。四人累倒在神廟的地上,看著彼此,唇邊現出了幾分默契的笑意。
一大清早,安慶宗來了賀王府。
那個隻要麒麟角枉顧他的榮義郡主,終究還是自己最愛的人。
愛恨都是債,今生拋不掉的,隻能償還。
穿過花廳,安慶宗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幾秒後,他顫抖著聲音道:“你……你還活著?”
來人不動聲色,彎腰行禮道:“安少主,久仰大名。”
安慶宗不敢置信。環顧四下無人,急忙將花廳的門窗緊閉。
安慶宗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道:“榮義郡主可知你還活著?”
“知道。”
“你可知我已將你人頭呈給了我父王?”
“此刻剛知。”
“那你可知你必須得死?否則,我便是背叛了父王。”
“難道這不是少主心底的聲音嗎?”
“什麼?”
“背叛你父王,獨吞這天下。”
此話一出,安慶宗默不作聲,咬緊了牙關。
“少主不必擔憂,我是來幫少主的。”魏筠匍匐在安慶宗腳下,將頭深埋道:“從此,我便是您和榮義郡主最忠實的奴仆。”
半晌,安慶宗毫無溫度的聲音緩緩而出:“可你這張臉……”
“少主放心。”魏筠徐徐抬起頭,嘴角上揚道:“我與榮義郡主已有萬全之策。”
“什麼萬全之策?”
魏筠頓了頓,迎著安慶宗的目光道:“易容。”
陽光透過窗紙,刺在魏筠麵無表情的臉上,仿佛一把沾滿鮮血的冰冷匕首。
神廟燒焦的大殿中,聶小纖一言不發,扶正了一座香案,又不知從哪倒騰來一隻香爐,幾支沉香。
將香焚上,聶小纖含淚施了禮,又磕幾個頭,便長跪不起。
李天、徐二郎、陸大勇見狀也隻是沉默。他們知道,聶小纖此番在祭奠心底最深處那個人。
哀莫大於心死。心痛到極點,是發不出一點聲音的。
魏筠雖不是因她而死,她卻也沒能保全他一命。說已然忘掉了、不愛了,到頭來,不過隻騙了自己。
微風拂過,香爐上嫋嫋青煙隻一下被吹散,如生命塵埃。
聶小纖看著那青煙隨風飄走,又止不住嗚咽起來。
徐二郎趕忙上前,語重心長道:“師妹,那不過是顆麵目全非的人頭,隻是安祿山用來嚇我們的也未可知,你何苦這樣糟蹋自己身子?難道在安府中受的罪還不夠多嗎?”
聶小纖聽罷,隻雙手捂起臉來,失聲痛哭,倒在徐二郎懷中。
徐二郎邊撫著聶小纖的頭發,邊輕聲安慰道:“等你傷好,我便帶你上燕南山。你信我,他一定沒死。”說罷,眼角也閃出淚光。
半晌,聶小纖平靜了些,徐二郎正要緩緩將她攙起。不料,才起身一半,聶小纖突然身子向前一傾,一大口鮮血噴湧而出,便徹底昏厥,一時了無鼻息。
“師妹!”陸大勇瞬時就衝了上來,將聶小纖攬進了懷裏道:“她在安府不知受了多少折磨,如今又被這樣刺激,身體哪裏還承受得住!”
李天望著陸大勇,忽然神色也扭曲起來,呼吸越來越重。他好似發現了什麼,跌在地上抖著手道:“不……不止小纖。”
“什麼意思?”徐二郎才問出話的功夫,也突感渾身筋脈越來越緊,似要炸開,隻急促道:“難道……”
“我就說怎可能如此容易就逃出來。”李天大口喘著粗氣道:“我們都被下毒了。”
三兄弟麵麵相覷,卻無能為力,相繼倒下。
神廟外的暖陽破窗而入,照耀著四人毒發的身體越來越冷,直至慢慢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