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要拔腿追上去,突然反應過來樓上的紫冰會不會出了什麼事,這一恍惚間冉天恒已經繞過街角,沒了蹤影。
沒有時間遲疑,我當即奔上樓,來到紫冰家門口。房門虛掩,昏黃的燈光從門縫裏透出來。
“紫冰!”我喊道,有回音在空曠的樓道裏回響,沒人應答。
顧不上敲門我就衝進房內。紫冰租住的單人房間不大,原地轉一圈就能確認房裏空無一人。
我的脖根布滿冷汗,舉止怪異的冉天恒,不知所蹤的沈紫冰,真相真的就是我所想的那樣嗎?凶手真的是……
“聶尚,你怎麼了?”沈紫冰驚訝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紫冰?”我回過頭看她,她手裏拎了兩份冒著熱氣的麻辣燙。
“我沒有心情做飯,我們晚餐就吃這個吧。”紫冰走進房間,把麻辣燙放在桌上,扭頭問我,“你怎麼了?”
“我還以為你……你看到冉天恒了嗎?”我打了個寒戰,劇跳的心過了許久才慢慢平複下來。
紫冰搖搖頭,她看上去精神很糟糕,在桌前坐下說:“沒有,他很久都沒來過了。吃東西吧,吃完我們就去你那兒。”
我沒有多說什麼,坐下來和紫冰吃了一頓無言的晚餐,期間我用眼角偷偷瞟向她,在麻辣燙升騰的熱氣中是她一直未變的呆滯眼神,滿臉遏製不住的害怕,像一個即將走向刑場的死刑犯。
任何一個得知了自己的死期近在咫尺的人,都會是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吧,我想。
8
紫冰已經在客房睡下了,淩晨一點十分,我獨自坐在書房裏,腦子裏是理也理不清的思緒。
手機放在麵前的書桌上,每隔五分鍾都會被我拿起來看一眼,重複了不下十次的動作等來的卻隻是兩條寫著“抱歉,從未聽說過這位學者”的短信。
其實對這樣的結果我不是沒有料到,網上都搜不到的一個人我也不能太指望同事同學們能聽說過他,當然,也不排除迫於某種壓力,知道他的人不敢或不願告訴我。
這樣守株待兔的做法注定了不會有太高的成功幾率,我索性不再等了,關上燈,起身向臥室走去。眼皮子早就困得直打架,一沾枕頭我就沉入了深眠。
我又做夢了。
還是那個蒙了一層幽幽綠光的山洞,冰冷的岩石像是複活過來,快速向身後退去,我忽大忽小的影子投在石壁上,說不出的可怖。枯枝敗葉積了滿地,每走一步都會激起刺耳的“唰唰”聲。
奇怪的是,這一回我竟然擁有一副身體,低頭向下瞟了一眼,能看到兩條腿在飛快的交替,我幾乎是在小跑著向前衝。
停不下來,我的腿一刻不停地奔向前方,一個念頭橫在心間——前方,有個人在等我。
看見了,一個女子坐在滿洞熒光的根源處,那是蛇妖一樣的沈紫冰。
我來到她身前,她抬起黃褐色的雙眼盯住我,細成縫的瞳孔幾乎看不見,鮮紅的蛇信在她的唇間進進出出,黑色的毒牙上反射出瘮人的綠光。有兩重心跳,從她的身體裏發出,節奏混亂,“咚咚……咚咚咚……咚……”
站在這樣的異物麵前,我竟感覺不到一絲害怕,反而完全沒有意識地伸出右手,撫過紫冰布滿蛇鱗的臉頰,撫過她尖銳的下巴,最後把手停在她冰冷的脖子上。
她很溫順的任我撫摸,眼睛裏流出一道乞求的光。
不知怎的,一陣笑意闖進我的大腦,我咧開嘴朗聲大笑,笑聲敲打在山洞裏,來來回回,像手裏這條年輕的生命,慢慢離開,歸於沉寂。
我用盡全身之力,扼住了紫冰的喉嚨,沒有任何理由,隻想殺死她,隻想毀滅她。
紫冰的眼睛仍然盯著我,其中交織了複雜的神色,悲傷,害怕,還有醒悟。不知道過了多久,五分鍾?半小時?還是永恒。
生命的光華在蛇的瞳孔裏熄滅,她死了,保持著僵坐的姿勢,死在我手裏。
我像是完成了一件使命,心滿意足的在屍體旁坐下來,閉上眼沉沉睡去。夢裏,是萬雲小區的家中,我在臥室裏寬大的雙人床上醒了過來。
我醒了,扭頭看了一眼床頭上的電子鍾,上午十一點半。
應該說這是很安穩的一覺,清醒過來的一刻我都還有一些意猶未盡的感覺,像小時候做了美夢,醒來後還倔強的不肯睜開眼睛,希望夢能繼續做下去。
可是細細一想,我竟然會沉迷於夢中那種親手殺人的感覺,這立時讓我毛骨悚然。掀開被子,一骨碌滾下床站起身,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又睡了過去。
套上外衣快步來到客廳,我朝客房瞟了一眼,隻見房門緊閉,紫冰應該還在睡。職場女白領一般都有睡懶覺的習慣,原來林鳶不上班的時候能一覺睡到中午,紫冰沒準也有這樣毛病。我沒想太多,走到廚房開始做兩個人的早餐,應該說午餐更確切些。
等我把簡單的兩菜一湯在餐桌上擺好,客房裏仍然沒聽到動靜,座鍾上的時間走到了十二點半。
這個時間還不算晚,紫冰受了昨天的驚嚇,今天想補補覺也說得過去,反正我也不太餓,便拿出幾個盤子罩住飯菜,走到客廳打開電腦開始上網。
我打開搜索引擎,輸入“天問今解”四個字,敲下回車,屏幕上立刻就蹦出一堆搜索結果,我走馬觀花的掃了一遍,沒一條是我想要的。
我沒覺得失望,畢竟這是本禁書,在百度上能找著就怪了。接下來我又試了試域外搜索,看看能不能在國外的網頁上找到關於這本涉及國際機密的書,可是借著翻譯軟件看了半天也沒找到我要找的結果。
我揉了揉酸脹的眼球,看來褚正觀說的沒錯,《天問今解》這本國內學術著作的確是公開了某個國際性的機密,才被無所不包的互聯網排斥在外。
我剛要關掉網頁,手指在鼠標上滑了一下,網頁被向上一拖,一幅指甲蓋大小的圖片出現在屏幕右下角。
我屏住了呼吸,那是《天問今解》的封麵。
與圖片相關的文章隻有巴掌大的一段,全英文的,發表於2005年。我看了看文章的來源,是美國舊金山地區的一家不知名的心理學術期刊,《Selene學報》。
Selene,音譯過來應該是:塞勒涅。或許我能在這篇文章中找到一些線索。我的英語水平還算過關,但讀起這篇文章來還是吃力不少,因為專業詞彙太多了,我靠翻譯軟件查了很久才讀明白個大概。
文意是說:中國的一位學者在研究中國戰國時期的浪漫主義文學名篇《天問》後,在中國國內第一次提出與“涅槃(Nirvāna)”相近的思想,這是半個世紀以來亞洲範圍內發現“涅槃”的第一個非心靈會人士,當然,心靈會調查司仍然在竭盡所能的調查該學者是否與心靈會或梅斯梅爾學院有關,但筆者認為這種做法是十分可笑的。
言歸正傳,如果在《天問》中關於“涅槃”的思想與心靈會的研究相符,那麼《天問》的作者,世界文化名人屈原將作為古老中國大地上第一個“涅槃”發現者,這填補了在中國關於“涅槃”起源研究的空白,是足以在世界心靈研究史上留名的偉大事跡。
當然,“涅槃”仍然是世界範圍內的最高機密,這關係到全人類的安危,這位中國天才學者的天才之作已被中方禁止出版發行,不過他已引起了心靈會的注意,筆者有理由相信理論部的人正在預訂飛往上海的機票,過不了多久,心靈會總部將多出一張興奮的黃皮膚麵孔。
我啪的一下關掉顯示器,把旋轉椅轉向窗外的方向,好讓一頭霧水的迷茫感消散些。
是的,磕磕絆絆地讀完整篇文章,我連出現頻率最高的“涅槃”一詞是指代的什麼意思都沒弄明白。我自然知道“涅槃”這一佛教用語是指超脫生死、無為、圓寂的境界,但文中的“涅槃“真是指圓寂之意嗎?有一個細節我沒忽略:文章全是英文,唯有“涅槃”這個詞用的是梵文,看來這其中與佛家又脫不開幹係。
還有,文中提到的心靈會是個什麼組織?他們研究的,又是什麼呢?
不過,起碼可以肯定的是,《天問今解》沒有公諸於世的部分,就是關於“涅槃”的內容,發生在我身邊的連環凶案,也一定與“涅槃”的秘密有關。
肚子發出的“咕咕”響打斷我的思緒,我測眼一看,已經兩點半了,紫冰還沒有起床。我的腦袋開始發出“嗡嗡”的震動,心髒跳動的“砰砰”聲開始在耳膜上敲打。
我走到房門前,叩了兩下。
“紫冰,起床了。”我高聲喚道。
沒有回應,門裏死寂一片。我不管尷不尷尬了,找出鑰匙,打開鎖了一夜的客房房門。
客房裏空無一人,被子被掀到一邊,台燈兀自發出昏黃的光,沒有纏鬥過的痕跡,應該不是被人強行帶走的,然而能看得出離去的人很匆忙。
我克製住慌亂的呼吸,走進屋裏,腳下不經意間踩在一件硬物上,是紫冰的手機,一定是她匆匆離去時不小心落下的。
我撿起來,解開鎖屏,一條短信當即映入我的瞳孔——“我在濱海森林公園等你,一直等你。”
發件人是:喬納陽。
9
距離南彙區濱海森林公園還有不到一公裏路程,海浪聲從公園方向遠遠傳來,海腥味略有些刺鼻。我的雙手微微顫抖,開始有點不聽使喚。前方路口竄出一輛三輪車,慢悠悠的在我的車前行駛,我煩躁地大按喇叭。
我知道自己在害怕,第五場死亡,已經確鑿無疑的擺在眼前。
沈紫冰手機裏那條恐怖的短信是清晨五點一刻發來的,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十個小時,恐怕等我找到她的時候屍體都涼透了。
超過了三輪車,伴著一聲急刹,我把車停在濱海森林公園門口。公園前的廣場很平靜,我甩上車門就朝公園管理科奔去。
烏煙瘴氣的辦公室裏一個斜戴著保安帽的小夥子不耐煩地瞧著我,“值夜班的人都輪休了,你有什麼事嗎?”
“我一朋友,今天早上五點左右被人綁架到公園裏來了,有可能已經沒命,你趕快召集夜班保安,問問他們有沒有注意到綁匪的蹤跡。”我心急火燎地解釋道。
小夥子好像覺察到了事態嚴重,急忙站起身去打電話,這時,門外傳來尖厲的警笛聲。
當頭衝進管理科辦公室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中年人,自我介紹說他是王法醫,我模糊記得在丁啟祥的案發現場見過他,心裏不禁奇怪作為法醫,他怎麼會跟著出警,而且看起來還是個負責人的樣子。
“夜班保安馬上趕回來。”看到一身警服的老王,剛才還悠閑地喝茶抽煙的小夥子緊張了許多。
“你們兩個守在這裏對夜班保安進行詢問。”老王安排好跟在他身後的同事後和我走到門外,對眾警員指揮道,“你們三個帶人封鎖公園出入口,剩下的跟我進園搜索。”
三輛警車拖來十三個警員外加一條警犬,這樣的警力實在不算充足。一夥人跟我大步走在公園甬道上,我把情況大致對他們說了說,當然不包括那些超出常理的部分,所以當身周的警員們聽到我強調說重點找尋岩洞時都表現得很不理解。
老王板著一張臉,沒多說什麼,向大家點點頭示意按我說的做,警員們迅速四散開來,向茂密的叢林和海邊岩壁處摸索而去。
我和老王一起,順著一條林間石板道朝海邊走,一路上仔細察看紫冰或凶手的痕跡。二十分鍾後,海邊傳來一陣犬吠,我們緊張的對視一眼,快步向前跑去。
衝出叢林,一片鉛灰色的大海迎麵撲來,好像在陰慘慘的天空下對我們獰笑。
濱海公園的東部邊緣是一片布滿卵石的海灘,走在上麵稍不小心就會崴腳,那條純種德國黑背正在海灘一角朝一個黑幽幽的岩洞發狂地咆哮。
我打了個激靈。這個岩洞入口不大,直徑不到三米,位於海灘和叢林的交界處,因為有枝葉遮擋的緣故,這個洞非常隱蔽。站在洞前,一股陰冷的風夾帶著莫名的腐臭味襲在臉上,脖子後的汗毛一根一根的豎立起來。
老王的眼光掃過我,麵色比剛才見麵時更白了一層。他拿出兩支手電,遞給我一支。
“你也可以留在外麵等。”他說。
“我們一起。”我簡短道,握緊了冰涼的手電,隻感覺手心的汗更冷了。
老王沒再說話,回頭屈下身鑽進了岩洞,他身旁一個名叫李路的年輕人第二個跟進去,我第三個。
洞裏的空間也不大,我們必須彎著腰才能往前移動,眼下還不知這岩洞有多深,裏麵會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東西。
腳下不知積了多少年的枯草沒過腳踝,不停息的唰唰聲好似地獄冤魂的慘叫,黑暗像龐然大物一般壓在我們身前,警用手電發出的光似乎隨時都可能被濃稠如墨的黑暗吞沒。但我絲毫沒感覺到害怕,一段辭句響在我的耳邊,不停的響。
何所冬暖?何所夏寒?焉有石林?何獸能言?
焉有虯龍,負熊以遊?雄虺九首,倏忽焉在?
什麼地方冬季溫暖?什麼地方夏季寒涼?什麼地方岩石成林?什麼野獸口出人言?哪裏有獨角的虯龍,背負著熊仔遨遊嬉戲?那雄性的九頭虺蛇,眨眼間跑到了哪裏?
這洞裏的的確確要比洞外溫暖的多,這麼會兒工夫我的後背已滲出熱汗,原來冬暖夏涼的地方,並不隻是雲南昆明。岩洞是在遍布卵石的海灘與樹木叢林的交界,原來石林,也並非昆明的石林。
“啊!”走在我身邊的李路忽然發出低低一聲驚叫,我們頓住腳步。
一回頭,我看見他抬起顫顫巍巍的手,指向前方,轉眼望過去,我看見無數雙黃褐色的細小眼睛,密集得像夜空的繁星,緊緊地盯住我們,不時傳來“噝噝”的輕響。
老王把手電的亮度調到最大,向前照去。
我捂住了嘴,驚叫還是在喉間響起,老王同李路的臉上也驟然籠上一層驚恐之色。
在我們麵前,是數不清的蛇,半米長的蛇身上反射出青綠色的光,一層疊一層,一條纏一條,或許是由於我們的驚擾,這時全都在不安地扭動身軀。這麼多躁動的蛇看上去讓人渾身發麻,但它們並沒有襲擊我們,隻是爭相縮到岩洞角落,似乎對我們很是畏懼。
“看那兒。”老王低聲說。
順著他的視線,我看見在蛇堆移開的地方,一件米色的風衣露了出來,其上染滿暗紅的血。
一陣冷戰,從我的肩頭漫延到腳底。
冬眠中的蛇是極其饑餓的,醒來時它們能吃掉平時多出數倍的食物,而且無論是什麼,它們都吃。
老王和李路的呼吸變得更急促了,他們倆的手電光打在一堆血淋淋的汙穢物上,那是一個還未成型的胎兒,同時,從蠕動的蛇堆裏不時有一兩根白森森的骨頭掉出來。
“回去吧。”我拉了拉老王的衣角,“我的朋友被吃掉了。”
“你的朋友會隨身帶著玩具嗎?”老王冒出一句讓我摸不著頭腦的話。
視線再一次投向令人作嘔的群蛇,我看到兩個被血染紅的毛絨玩具,雖然被蛇咬得破爛不堪,但還是辨認得出來,那是一隻猩猩,和一隻小熊。
《禮記》中有寫到“猩猩能言,不離禽獸”。原來這就是“何獸能言”與“負熊以遊”的意思啊!
《天問》中的死亡規則,還真是毫厘不差。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從這裏可以看到法醫老王帶來的四個技術人員在我家客房裏忙碌,自林鳶離世以來,這是住所裏最有人氣的一天。
下午的陽光透過落地窗鋪滿全身,渾身籠罩在初春的溫暖之中,我閉上眼,盡量不去想今天早上那些引起我胃裏陣陣翻騰的場景。
腦袋開始有些昏沉,睡意襲來,我跌入夢境的深淵。
夢裏的人披了一件黑色的長袍,衣擺及地,在泥濘的道路上緩緩前行,他的容貌完全被兜帽遮住了,猜不出他是誰。
但我能猜到,他是死神,在已經發生的五起血案中,凶手必然都是這副模樣。
夢中的人在一片樹林前停住了腳步,他回過身,遠遠的麵對我——如果我在夢中也存在的話。
他張嘴發出嘶啞的聲音。
“凶手好像是有點著急了。”
我睜開眼,看見老王站在我身前,臉色陰沉,低著頭翻弄手上的案卷。
“你說什麼?”我直起身問。
老王沒停止手上的動作,解釋道:“這件連環殺人案的第一起命案是在07年十月底發生的,第二起案發於同年十二月初,進入08年後的一月份就發生了三起,尤其是最近的兩起,在三天之內接連發生,殺人的頻率提升到如此之高,這相當蹊蹺。”
“這能說明什麼呢?”我不解。
老王抬頭看我,回道:“殺人不是一般的犯罪,尤其是像這樣明顯帶有預謀的殺人更是要經過周密的準備和痛苦的心理鬥爭,對普通人來說這肯定要花費很多時間,可是我們現在麵對的凶手在近三天內就奪走了兩條人命,如果他不是精神失常的話,那麼他一定是急於達成需要通過殺人來達成的目的。”
“你覺得,他的目的,實現了嗎?”我一針見血地說出最關鍵的問題。
老王臉色仍然陰鬱,遲緩地搖了搖頭,“我感覺,他還會繼續殺人。”
我在心裏苦笑,如果老王知道《天問》中的死亡規則,他一定會認為這個問題是我在明知故問——還剩下三條規則,凶手在將其一一應驗之前怎麼可能會停手?
接下來,又會是誰?
“冉天恒,是誰?”老王冒出一句。
我一愣,頓了幾秒才回答:“是我們的一個朋友,和死者沈紫冰的關係不錯,怎麼了?”
老王提起一隻證物袋,透明的袋子裏是紫冰離開時落在客房的手機,此時手機屏幕上正閃著熒光。我接過來,看到在今天清晨喬納陽的短信發過來之前,通話記錄裏整整兩頁全是冉天恒打進來的電話。
“死者收到騙她去濱海公園的短信之前,與這個叫冉天恒的人有過密切聯係,不排除是他弄到喬納陽的手機號,然後給死者發的短信。”老王冷靜地分析,“據我所知,你的這幾個朋友關係都很近,冉天恒的手上有喬納陽的號碼並不難解釋。”
老王說的在理,我往深處一想,對了,冉天恒作為一個對神秘主義近乎癡迷的人,會不會已經發現了《天問》中關於神秘“涅槃”的秘密,於是出於對這種很可能是超自然力量的崇拜而喪心病狂的殺人呢?
這個看似荒謬的想法讓我不寒而栗,耳畔響起某個人說過的一句話:“一直以來我都堅信這個世界對人類隱瞞了無數真相。”
“現場勘驗工作已經完成,打擾了聶先生,我們告辭了。”老王伸出手同我握了握,和那幾個技術人員打開門準備離開。
我突然反應過來什麼,朝他呼道:“請等一下。”
老王他們幾個回頭,麵帶詢問地看向我。
我向一旁偏偏腦袋,老王會意,別過臉對他的同事說:“你們先去開車,我和聶先生有點兒私事。”
我示意老王在沙發上坐下,等其他警員的腳步聲在樓道裏聽不見了,他才問我道:“還有事嗎?”
“是不是秦澈,委托你接手這樁連環凶案?”我想也不想就問。
老王的眉毛輕輕挑動,摸出一根煙點著,深吸了幾口才坦白說:“還是被你看出來了,是的,秦警官目前還在湖南,我把金山動物園的火災報告給他時他就和我商定,打通電話接線員那邊的關係,帶幾個人背著局裏領導接手這個案子,要不然我一個法醫怎麼可能跟著出警?”
“何必要像這樣背地裏做呢?”透過青色的煙霧,我直視老王嚴峻的臉問。
“你不知道,”老王說,“這個案子已經引起警局裏很多知情人的恐慌,將近年關了,上頭一直在壓,一直不允許公然調查,也一直在否認這是一起連環案件,怕的就是短時間內查不出結果導致警局內部的惶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