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博格路:市集裏的女巫(2 / 3)

“你知道嗎,這女孩前世就是一隻貓,孱弱,靈性。”女巫悄悄地湊了過來,挨著我坐,而女孩一家三口早已離開。我猛地抬頭和女巫對視,遇上了她的眼珠,耀眼,透徹,黑白分明,看得到死亡。

“是我的畫,把她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女巫盤腿坐在我旁邊,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調陳述了一件在我看來不可思議的事。我想到《大魚》裏的父親,生猶如一條魚,死回歸水中,一生自帶一雙可以看透生死的雙眼。

女巫從來沒有諸如“難道你不相信”的反問,她隻負責敘述,我羨慕她的自信,所以認真地聽她講奇幻的故事。

在她的故事裏,第一次在這個市集裏見到女孩,由爸爸抱著,身體綿軟無力,但和一般嬰兒不同的是,她並沒有睡著,反而睜圓雙眼,甚至眼神堅毅。她覺得不對勁,就放下黑貓,想讓它的叫聲吸引一家三口往這邊來。正在這時,女孩條件反射似的抬了抬手,用細小的手指指了指貓。女巫認定女孩見到了自己的前世。

我們常常說輪回,說得很玄妙,也帶有宿命的味道。那一晚,懷孕的黑貓難產,女巫知道,女孩活了下來。生和死本來就是一場輪回,它們之間的界線就在咫尺。

一切相逢都是匆匆而過,意味深長,都是時間輪盤賭注上的一次相遇。女孩遇上黑貓,女巫遇上女孩。這之後的每個雙休日,女孩的父母都會盡可能帶她來這個市集,像是完成一場儀式。

要是在往常,我一定會覺得這是個虛頭巴腦的故事,給一個外國姑娘講一個略帶神幻色彩的故事,對於女巫來說簡直是信手拈來。而這次,我沒有逃,甚至想聽更多的細節。

我扭過頭,想再討一點劇情,正好和女巫的雙眼對上,我躲開了。她問我:“你有很多心事?”

我猝不及防,點點頭。

“而你的前世並非一匹野馬,出來行走非你所願。”女巫一如既往隻用肯定句式。

……

我今年三十歲,在這個剩女橫行的年代,我有一個自己很愛的男朋友,和他在一起,讓我得以傲視群友。倒不是說有男朋友是一件多麼稀奇自豪的事情,至少我不像她們那樣自怨自艾,張口閉口“有沒有好男人介紹?”

我們一般隻在周末見,事先定好一條兩人都很想去的老街,找一家熱門的、合乎雙方口味的餐廳。不想費心思找目的地的時候,就去美術館、西湖邊、錢塘江走走,談戀愛,無非就是這樣。碰上幸運沒被虐的一周,我們就會開車去一個稍微遠點兒的地方,首站基本是逛當地菜市場,提著新鮮水果在車上吃幹淨再回家。

生活看似平靜友好,卻無法將我心中那道梗揉碎——

他來我家過夜卻從不邀請我去他家。

他不把我介紹給自己的朋友。

他母親來的時候他都讓我自己去玩。

我們不乏親密的時刻,但他從不對我說“我愛你”。

他從來不會暢想我們的未來,樂得一起共渡纏綿之夜,卻從不打算娶我。

這一切尤其是最後一條讓我非常傷心,我認為兩人之間缺少承諾,缺少穩定,而這些恰恰是他不關心不在意甚至是不需要的。

有時候,我想,就這麼算了吧,實在有點累了,盯著手機,怎麼都等不來他的信息。這絕對違反了我做人的態度——幾點到幾點做什麼,三十年了,都是這麼井井有條的。我竟然為了一個愛自己勝過愛我的男人低三下四自我妥協,可是,我誤以為他值得。

直到有一天,這個人玩了一次失蹤,讓身邊人對我提出了警示:你或許該找個備胎。

備胎,我怎麼忍心找備胎?我的心都在他身上,對蜜蜂蜻蜓邀約吃飯看電影不加回應。以至於我現在那張布滿漏洞的人際關係網中盡是一段一段的漠視帶。可是,要什麼樣的人,才能在感情上八麵玲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