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聽說趙勔被困，焦慮不安，思忖趙彰教他來輔佐守衡州不得有誤，如今趙勔身陷圍困，若是不久，勔乃趙彰長子，軍中主將，不好交代，若是救之，恐怕衡州有失。權量輕重，寇仲急點集軍兵出城，與陳耘正麵相迎，看陳軍旗上懸掛頭顱，寇仲驚駭。調轉馬頭，陳軍身後趕來，到城下發現樓上盡豎陳軍旗幟，兩下夾攻，寇仲大敗虧輸，屬下將士勸他逃亡始興，寇仲歎道：“趙勔既死，我怎能活？”遂拔劍自刎而死。兩下會合，陳詢問陳耘道：“趙勔人在何處？”陳耘得意洋洋，指看轅門之上，哪想陳詢見了，拍腿嗟歎，道：“趙勔大有用處，怎能輕易殺之！”陳耘不知如何是好。陳詢教飛騎通知陳嚭軍機再降，迅速反應。一麵讓陳軍整點，盡早出發，往始興奔馳。傳大都督令：捉得趙彰者，賞千金，萬戶侯；膽敢放生者，殺無赦！
桂州緊鄰東寧郡，南陽侯華家在彼，況且地理偏僻，糧草不足，於是決定放棄城池，突圍向原定始安方向退走，那裏早有安排，可以保全。軍少便行，比及天明陳軍發現，桂州已然空城。王深進駐城內，完好無損。天氣逐漸轉晴，積雪融化，封土解凍。軍士報說城牆一角坍塌，霍援教打開牆皮看，刨挖不動，都被凍住，比及打開，竟發現牆體中空，裏麵竹木支撐，灌滿河水，凍結成冰。接連坍塌城牆都是一樣。報知王深、陳耕知道。陳詢進道：“城內積水不便，左右山高，移軍其上。”未等大軍撤完，城牆全部坍塌。
等到陳軍進入林中，身後一聲炮響，數千趙軍出現在眼前，原來李人並未離去，都在林中潛藏。箭如雨下，陳軍不戰而亂，自相踐踏，死傷不計其數。林中買有陷坑，縱有跑到山下的，城牆盡摧，並無遮擋，都被趙軍所殺。先前林中栽下桐油，李人又下令點著火箭火把，山林瞬間起火燃燒。李人率軍追擊殘軍，被一支千百人的軍馬攔住，為首的一員將領驍勇異常，陣中往來衝突如入無人之境，企圖援助陳耕脫逃。“為擒殺一人而死傷百十軍士，乃是蠢夫所為，日後不得軍令，凡為敵者，必以死屍來見！”李人看到許多軍士為生擒敵將都被殺死，心中惱怒，教羊翮出戰，衝散陣勢。埋下弓弩，亂箭射死。霍援、陳耕被擒，百十將校被殺，王深不忍為李人所擒，自刎而死。這一戰陳軍前後死傷三萬餘人。李人之名威鎮寰宇，外號人稱“擒將軍”。
李人戰敗王深，看到眼前勝利情景，恍若夢中，等到將士提頭獻上，李人雖一向忌諱血腥，此時看眼前人頭，目不轉睛，呆呆的望了好久。欣喜成狂，突然發瘋似得推倒帥按，跌倒在地，連滾帶爬的跑出帳外，都不明白怎麼回事，丁宣緊跟身後。寒風吹在身上，透露徹骨的寒氣，斜陽夕輝，染透了曆史的整片天空。李人身上衣衫單薄，浸濕了泥水。對著眼前解凍東流的河水，李人仰天凝望，似笑似哭，聽他說：“君一，你說過，終有一天我可以打敗子遠，今天我做到了！我終於做到了……”對著蒼穹說了一遍又一遍。最後跪倒在地上，他想到了自己的昨天。
君一為人木訥，性格孤僻，兼身份不足，貌不甚揚，因此一直默默無聞，好讀兵法，縱橫古今，立命成為一代名將，仰慕往聖先賢，欽敬仁義道德，桀驁不馴，因此與世不容，為人嘲笑。李人以為與仲昆友善，彼卻笑道：“古人有古人的活法，今人有今人的活法，哪朝那代，誰個兒沒有點喜好？何必要吹毛求疵，惹大家都不愉快，對你有什麼好處？何況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一個白身布衣，既然改變不了，有什麼談論天地的能力？還不如安穩清閑，做什麼多管閑事的庸人自擾？眼下還沒活出模樣，關心那些不著邊際的事情，豈不讓人家笑話？”
天下太平，同窗都譏諷他不務時觀口出狂言。學堂附近常有浣紗女子往來，子弟盡往嬉戲，更有甚者，出入歌姬樓館，宿夜嫖娼。先生華夏之女華女，常與一幹人廝混。李人心中輕鄙不滿，憤憤言道：“國家用人，喜好耳目歡愉，說什麼綜合考量，錄才適用，以活躍之輩為善，殊不知學生時已經蠅營狗苟，言行不一，怎能做的了民之父母？”這話不知被誰聽到，傳到當時學堂的兩位“長老”王深、夏不識耳畔，大家商議道：“李人這小子太不知好歹，向來忍他不少，如今胡說八道更加放肆，早該讓他凍死街頭，免得活在世上胡說八道……”於是決定整治李人，教訓一番，讓他明悟開竅，懂得做人的道理。乘先生不在，撇開眾人，假裝約李人後花園中見麵有事。李人信以為真，不注意竟被推進糞坑，師掩、王深等人又喊來其他人觀看，華女笑的開心，眾都附和。寒冬臘月，正如眼下季節，李人體質虛弱，一病半年，醒來後不再上學，隻在家中看書。此後不敢出門，心事重重，卻很少與人言說，全都一個人支撐。自命“隱忍陰謀，必以成敗”，常常自言自語的說道：他懷著負氣仇恨的心理，要麼在孤獨荒涼中死去，否則將驚天動地！大家嘲笑他說：“胸藏詩書無一丁，空懷九霄誌淩雲！”郝連公心地善良，收養李人在家中，情若父子，還為他張羅一門親事。
“有一些，或許我可以理解你。”一個人在背後猛地現身說道，李人回首顧盼，竟是曾經的好友顧影，已經多年沒見。顧影說道：“一個人活著，都是一口氣在，氣沒了，力就散了。君一雖然幽怨，但請不要走的太遠，迷失了自己，終於無法回頭，踏上的是不歸路。真的問過自己的心嗎？究竟什麼才是自己真正地一生所求？你有了知心的妻子，還有唯一的朋友，還會有圓滿的家庭，不似風起雲湧，田園的生活可以過得富足。”李人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癡癡地笑道：“說這些能有什麼用？失落者的苦心有誰能懂？當無知占據了整片天空，從哪裏可以吹來平和的風？很幸運，在最悲慘的境遇裏還能有你這樣的一個朋友，可是，命運注定，誇父隻能不斷地奔跑在行進的長途，在虞淵長眠，留下的手杖，化作桃林片片。”“請問自己的心，不要迷失了自己。我要走了，會再來看你……”李人企圖抓住眼前的一切，可是卻越抓越遠，直到顧影消失在天邊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