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有人踅摸到辟蒙身邊,喊到僻靜處說話,辟蒙臉上流露出吃驚顏色,始終不敢相信,愣是看著對方半天,呆呆的問怎的發生這樣事情,回來打發來的人送連庶回府,連庶不明就裏,請問其事,辟蒙隻說是故人遇到了困厄,請自己去幫襯解決,然後就先行離開,奔城外去了。換乘快馬趕到丹陽,先去故人胡陽家裏,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身形憔悴,支支吾吾的已經不能言語清晰,辟蒙問家中的孩子緣故究竟,胡昂哭哭啼啼的說道今日天還沒亮,父子兩個摸黑趕集賣園子裏現摘的果子去買,好得些煎熬生活的用度,難呢過想到遇到徐千,這是後來聽人家說的,帶了三五個潑皮圍在跟前哄搶搗亂,一個梨子吃一口扔了,這本是不算什麼的,竟然吃完了不給梨錢,一腳把我踢開,借口說什麼賞給祖宗臉麵才肯吃我家得梨,父親要和他理論幾句,徐千惱起性子動粗。
忽的站立身子,喝問:“怎的不去衙門裏理論?”說到這裏胡昂更傷心了,抱在父親身上痛哭流涕,道:“滿大街的人都看見了,誰能替你做主?”辟蒙十指攥緊,青筋暴突,甩手扯開門往外走,一夥人齊向前拉住,不讓衝動行事,辟蒙義憤填膺道:“不敢亂來!”
大家放開手,辟蒙抽身走出,直接跑馬丹陽城內徐家的一處賭坊,打聽清楚徐千在這裏逗留玩耍,料還沒走開。門前下馬,怒喝徐千出來答話,門子見了攔截在前麵遮掩保護,辟蒙怒氣正盛,甩手打得一個門子嘴裏鮮血迸流,滿地爪牙一二十個門子從內間湧出,都持槍拿棒的凶神惡煞,養的好一幫爪牙利犬,簇擁著徐千出門,看他模樣,體型肥壯高大,滿臉橫肉,圍在中間,左右兩個彪形大漢站在左右,一個裸露臂膀,被抄著手,左邊的耷拉著半截衣襟,袒露胸膛,肚皮上文著飛禽走獸的形象。徐千見辟蒙打了自己的門子,作色道:“王侯將相尚且都不敢小覷於我,誰借你的狗膽跑來這裏撒野?”徐千向來是無忌憚的胡作非為,百姓暗地裏給他起了個“豶王千”的諢名,編童謠唱道“莫道豶王不是王,天南海北睡龍床”,當時以手指辟蒙麵額說話。
石破天怒發衝冠,咬碎鋼牙,一齊趕來的劉安死死地將辟蒙拽住,生怕惹出事端的火焰不能熄滅,徐千瞧見劉安躲在辟蒙身後,笑著說道:“該死的東西還來作甚?”辟蒙憤然不顧,甩開劉安,指徐千喝道:“怕他做什麼,殺人償命,怎的還輸他道理?”徐千一聽這話,嗬嗬的身邊的人全都伸長脖子仰天笑了,還沒等交手打起來,一彪軍人馬及時趕到,望見身後塵頭大起,看得清楚是縣尉陳直領衙門裏的軍健差撥奔走馳馬而來,生怕延誤了點滴時間,不由分說,簇擁著眾人都到衙門裏去聽後裁斷。縣令陳餉乍一看見徐千,笑嘻嘻的滿臉堆笑,目光移到石破天二人身上,陰暗沉重,本要與徐千坐堂說話,辟蒙怒目以視,縣令感覺來者不懷善意,有所收斂,然後就問其事,劉安將前事一一說知,陳餉問辟蒙意思怎樣,辟蒙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而遺孀孤子也要妥善安置!”“村野匹夫,休要不識抬舉,濫賣毒果差點謀害無辜性命在前,今你又打傷徐家人丁,損壞人家財物,你的賤命十個也抵消不了!尚不感恩徐公子海量汪涵,不要追究,竟敢自己狂妄的跑到衙門咆哮,簡直膽大包天!”辟蒙不滿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身為父母長官,怎能包庇放縱?”
陳餉哭笑不得,不想搭理多說,卻又忍不住笑著說道:“你看見哪家的王侯與庶民同罪了?”朝堂之上笑成一片。辟蒙性起,操拳在手,陳餉看在眼裏,咧咧罵道:“怎的還敢動武?無禮朝廷命官,罪同造反!”辟蒙強壓住心內怒火不敢發作,劉安在身後硬是雙收抱住辟蒙左腿,身體直打哆嗦,苦苦規勸不敢惹是生非。徐千不耐煩道:“我也救你一命,保你從公堂無罪開脫,也算兩不相欠,給你兩百錢,好給死人安葬!”說著轉身離開,身邊的嘍嘍扔了錢在地上,揚長而去。看石破天猶不自去,陳餉道:“還不離開,還想在這裏坐著幾載?”石破天拂袖而去,劉安在身後直追趕不上。
石破天回到住處,將素日裏積攢的不多錢財送與胡陽家裏使用,收拾妥帖,秦公府上留下一封書信,心中自稱出門遠遊學習,然後離開。連庶讀完書信,怏怏不樂。“之所以加譽辟蒙而親近交遊,至少他有一顆真心,忠言逆耳,盡管不懂得謙讓婉轉,足讓人受益無窮,坦誠相待,正是他的意氣所在!”鬱鴻也不由感歎,婉言寬慰連庶,漸漸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