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勉強笑道:“果然是飽學之士,涵養豐富之人,我等愚鈍笨拙,竟然不能領悟!”遂都散去。祝允背後憨憨的自嘲笑道:“心裏想的是‘搔首弄姿’,嘴巴說出來的還是變成了‘歌舞升平’的意思。”想到陸奇峰之人,祝允神神秘秘的笑著回頭與燭光說:“突然想起一個典故,讓你猜猜,如何?”倒把燭光嚇了一跳,吐出一口長氣,道:“以為是什麼要緊的事,看你笑的那樣邪乎,還嚇了我一身冷汗,你說是什麼典故?”祝允笑道:“從前有兩隻烏龜,一個叫做左膀,一個叫做右臂,兩個相繼西遊滄海,三五載而回故土的,隻有左膀一個,知道為何?”燭光笑道:“這還不容易?因為感受到了滄海的遼闊深遠,相形自己的渺小微茫,估量不能有所作為,因此悻悻而退;右臂卻不相同,拚死奮進,始終能不肯輕言放棄,希冀自己能夠有一番奇跡,因此不願回頭!”祝允摳著手指,在樓台的護欄上不知道在用心的畫些什麼,聽燭光這麼一說,眼前一亮,猛地抬起頭來,捉住燭光的臂膀說道:“原本我想說的倒不是這個,可是聽你的解釋,竟然變得耳目一新!”燭光顯得有些茫然,問祝允是怎麼想的。“想到陸奇峰那副傲慢的模樣,本想編話諷刺一下的。”祝允自嘲的笑道,“有的烏龜是真正的眷戀故土,回來盡力報效,有的則不完全,興許是蒙蔽世人的雙眼,冠冕堂皇的進行招搖撞騙!”燭光急問:“右臂怎麼樣?”祝允望著燭光笑道:“左膀不是回來了嗎?又不是要說右臂,我怎麼知道他怎麼樣了,還沒來得及想。”燭光笑道:“你整天就會胡思亂想,還會編造這些不著邊際的瞎話糊弄人。”祝允笑道:“通達內外之情,了然於胸,才不會驚奇懵懂!”燭光笑道:“知道的多了,未必就是好事,難免有徘徊在晝夜交替之際的痛苦。”祝允打斷燭光的話說:“不讓我說,你怎麼還興趣盎然?”
過了一會兒,區縣長來請祝允入座筵席。酒還未過三巡,祝允看見一個小子牽了一隻猴子上樓,心理還暗自嘀咕,以為有什麼把戲玩耍,壓抑不住激動心情等待,看區縣長接過小猴子,這時大家都圍成一團,祝允也跟了過去,人群外麵看裏麵動靜,心理還美滋滋的左右轉看,見兩個小子穩固的綁住小猴子,區縣長右手裏拿著一截木棒,左手裏是一把湯勺,祝允不解區縣長想要做些什麼,疑惑之時,聽到吱吱的一聲慘叫,祝允躡腳瞥見一眼,區縣長掀開小猴子的腦殼,與幾個鄉紳用湯勺挖猴腦吃,都眉開眼笑,祝允氣血噴湧,腦子一昏沉,跌倒在地,幸虧燭光一直在身邊,扶起祝允到旁邊休息,嚇得客人都臉色鐵青,區縣長猶以為甚,透風清涼,祝允慢慢醒過神來,區縣長舒緩一口氣息,撫首以拜天地,深以為幸。祝允深感惡心,嘔吐不止,區萬柯親切問道:“公子可還好?怎的突然不舒服?”趕緊打發人去找大夫來。祝允憔悴道:“偶然不適,擾亂了縣長局麵,還望不要見怪,請先走一步。”區縣長遂打發人送祝允回去。祝允走後,區縣長轉臉抹過一絲笑容,搖了搖頭,回去和大家繼續宴飲。
燭光等擁著祝允直進屋子裏去歇息了,讓人去請大夫來診斷。夫人聽說祝允出了點事故,親來看望,問其中緣故,燭光也說不出來究竟,但說:“可能是區縣長敲剝猴腦,因此看了惡心!”祝允像是中了邪一樣,嘔吐不止,神情憔悴,夫人焦躁,不知道如何是好。大夫診斷說沒有什麼大事,不過心裏反應,受了刺激,先開一些清新凝神的藥,舒緩氣息,調理腸胃,近來不要吃葷腥的品類,密語夫人道:“恐怕會影響日後的飲食。”開始時候,祝允不能進食,以為是敲剝的後腦,想到慘死的情狀。因此遵照大夫的囑咐,每日隻吃些清淡的菜蔬果品,漸漸有所好轉,祝允醒來與夫人說道:“凶狠殘忍地敲剝猴腦,哪裏是個好人?說不準還會離散百姓子女,敲剝百姓骨髓,居然還肆無忌憚,這樣的官怎能留下?”夫人笑道:“這是朝廷的事情,你有心也管治不了,還是先養好身子再說。”等到祝侯外出回來,祝允淚流滿麵的訴說萬柯的罪過,請把他罷黜趕走,祝侯笑道:“敲剝猴腦,雖然不是善良的事,還不至於有罪,怎好輕易責罰?”祝允不服氣的辯駁道:“作這樣殘忍的事,誰敢保證不會毒害百姓?”祝侯笑道:“猴子是畜生,雞鴨牛羊也是畜生,還不是一樣的道理,沒見的你毒害了百姓,況且對與不對,朝廷的眼睛明亮,自然會有人出麵管治。”祝允盡管執拗,卻說不過,覺得祝侯強詞奪理的狡辯。祝侯詭秘一笑,還道:“建康來信說文祺生日,請你去住幾天,不知道你可願意?”祝允猛地挺起身子,忽也覺得自己反應有些強烈,不好意思的恢複下去,祝允笑道:“還不著急,等都安排妥當了,讓人送你去,半路有秦公府上的人來接你。看你眼下,還是需要休養,順便把書給我讀熟,不要去了給我丟人!”祝允朝著祝侯轉身離開的背影,吐了一個長長的舌頭。正應了俗話說的:
無羈曾作少年郎,魂驚翩鴻雲霄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