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桃李不言 下自成蹊(1 / 3)

初二這一年,家裏的生活很富足,可以自由地買書,數理英的成績幾乎為零,老師也不逼人。母親呢,隻是罵罵,她擰不過父親。爸爸完全由著我,不學就不學。除了語文,每一堂課對於我來說都是聽天書講經一般的。

我的兩位恩師一定要講一下。

班主任王老師是從外校轉到我們這裏來的,教我們數學,應該有一米九以上的瘦高身材,黝黑的麵孔,戴著黑框的眼鏡,一笑就會露出很白的牙齒,性格溫和的他也是運動場上的健將。

那一次晚自習,他下教室查巡紀律,我不做功課,頭低著,用作業掩著在桌子下麵偷偷看一本繁體的豎排版《書劍恩仇錄》。班主任站在我身邊看了看,就那麼等待著,我以為他會把我叫出去訓一頓,或者沒收我的東西,可最後他卻什麼也沒有做。

當時真想衝動地去告訴他,我要成為一名優秀的學生,可是做不到。腦子的思維實在不夠用,最簡單的一道加減題也不會做。這一本父親的書現在仍壓在我的書箱子裏,而且後來再沒有翻動過的。

冥冥之中,這一件小事對我是有一個很大震動的。恩師的忍耐和平靜一直讓我特別感激,又或者老師根本就是放棄我這個差生了吧?沒有關係,那一種存在的尊嚴感已經讓我終生難忘了。

還有一回,他在籃球場上把左胳膊弄成骨折,打了石膏,不影響上課,還可以騎自行車呢,我就親眼看見他用右手騎車,車梁上坐著他的小女兒。直到今天,我也可以回憶得起來他用一隻手寫板書的樣子,另一隻手吊著繃帶,麵孔出奇得冷,沉默得很恰當。

在我當了老師之後,有一次去市教委領成人高中的教材,沒想到一進辦公室,卻看到多年不見的恩師在那裏工作。我們都認出了對方。我跟他簡單地打了招呼,卻沒有了多餘的語言。

對於心裏尊敬的一個人,我的嘴上無聲的。

由此,我又想起一個班上姓王的男同學,黑黃的臉上時不時會有一兩塊白色的癬斑,同樣******,笑起來愛露一口潔白的牙齒。他是鄰村的,中等偏上的學習成績。我對他有一點好感,他不是那種混混兒,還算文質彬彬吧,但我們彼此之間連一句話也沒有講過的。村裏有一個交際很廣的女生萬煐,她追過彭扉一段時間,卻又到處宣揚著這個男生在死纏爛打著她呢。

可偏偏就有那麼一回,我中午騎車上學來,進了五中所在的村子,車子忽然騎不動了,隻好下來查看。

這時,王同學也騎車路過,他下了車子,笑著問我,怎麼啦?

我抬頭看看他燦爛的臉龐,不知怎麼就想起彭扉了,一個字也回答不出來。

他見我不言言,於是就掉頭走掉了。

我從此把這事淡了下來。本來也沒有什麼歪的想法。就此分別,永遠沒有再見麵。也好,那個懵懂年代的下文根本不必有啊!

另外一位是教語文的張老師(他的妻子田老師則是教過我初一大半年語文的),他的名字還是不要提了,王老師也不能再講了。真正的意義不是那幾個字。這個隻有彭扉是絕對知道的,兩位恩師在教過彭扉之後,又來接著教我的。如果將來有重逢的一天,我們之間會有很多的舊話要說。這個很巧合是不是?

第一天來上課時,張老師用一手漂亮的行書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很快又笑道,阿諛奉承,我的名字好記。

他個頭矮小,麵色不是白皙的,有點微黃,戴著金色的眼鏡,一說話總要露出一口發黃的碎牙,他愛笑,笑的內容卻很豐富,冷眼,詭異,狡猾,譏諷……他是幽默的,也是無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