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禕檉掙紮著要坐起來,卻又被老人喊住了,“孩子,快躺下,千萬別亂動,這樣對傷口恢複不利。和村長,快快讓他躺平。”
村長扶著他躺好,“聽話,看好病,趕快回家,回頭讓家裏人惦記著。”
和媽媽坐在病床邊的矮凳上,擰幹了毛巾,一下一下地擦他的臉,脖子,還有胳膊和手。“沒事啊,孩子,就像在自己家裏一樣的,我們什麼毛病都沒有,都是普通莊稼人。”等她擦拭完了,就對村長講,“村長,你先上櫃台問問,費用夠不夠,還需要什麼東西不,回頭人家有什麼招呼的我幹不來。等完了你就回去忙吧,謝謝你一直跑前跑後的,希望這孩子很快就會出院的。”
“和媽媽,是我們大家都要感激您才對,您又挽救了一個人。”和村長又對他說,“年輕人,你的傷應該無大礙了。幸虧那隻是一條‘竹葉青’,毒性不大,一般我們用土辦法治療一下,再打打針就好了。如果實在不放心的話,你再在醫院多觀察幾天吧。”
“有你們在我身邊,我真的沒有什麼不放心。”他誠心誠意地說。
“孩子,這一段時間你可得要注意啊,不能抽煙,也不能洗澡,你能忍得住嗎?”
“和媽媽,我從來不抽煙,至於幾天不洗澡我也可以受得了。”
和媽媽又有些不放心了,“村長,我還是跟你一塊去吧,也學學,別淨倚仗著你,你必定有工作在身,不能說來就來。我倒是閑人一個。”
“好吧,彎彎繞繞的山路您都如履平地,醫院可沒有咱們的山林複雜呀。”村長問和媽媽,“小和不在醫院嗎?我昨天就沒有找著他,早上又去打聽了一下,這孩子出差了嗎?”
“瞧我這腦子,我都忘了告訴你了,我們小和今兒早上才給我來電話的,說他要去省裏參加一個研討會,就是關於什麼抗蛇毒血清的……”說完,老人陪著村長往外走,“村長,你走之前,再上外頭看看,有沒有適合這孩子吃的北方吃食,我怕咱們的東西他吃不慣,吃不好,傷口可養不好呢。辛辣的絕對不行,熱的不行……”
“行,您不用管了,吃中午飯的時候,如果我不來的話,也會派個人來的,好事咱們要做底不是?您就放一萬個心吧。”
從那天開始,岑禕檉就在醫院住了將近一個多星期,出院以後又在和媽媽家裏呆了半個多月的時間,認識了很多淳樸善良的村民和天真可愛的孩子們。
六十歲的和媽媽,她的丈夫曾經是一名軍人,早在老山前線的戰役中就獻出了寶貴的年輕生命。她一個人帶大自己的獨生子,兒子小和現在就是當地這家軍區總醫院的外科主治醫生。
他聽和村長說起過,和媽媽在早些年,從沒有在人前因為失去丈夫而掉過一滴眼淚,政府給她的撫恤金她大部分都捐給了當地的一所小學。她常說,我不能把錢帶進棺材裏麵。為了不影響兒子工作,她一個人住在村裏,既可以養老又可以給鄉親們瞧病。政府為了照顧她,要把她接走送到一家環境很好的養老院裏去,同樣又被她拒絕了。
勤勞勇敢的和媽媽完全感染了他,一顆千瘡百孔的心靈被徹底淨化了。她常掛在嘴邊的話,他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有一條生命在,那是上蒼對你的恩惠,不能光為自己,也要為了身邊的人。單個兒一個人是無法存活的。
他讀到了這樣一句話:
天空消逝在我們的視線之外,
田野沐浴在空氣之中。
他要感謝父母,給了他自由開放的生命。沒有捆綁。沒有爭鬥。
他要感謝和媽媽以及她身邊的人們,素昧平生,卻挽救了他的一場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