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我哪兒也不去,有這麼多青銅器就夠了。”老胡頭也不抬說。
衛哥瞟了我一眼,似乎有些尷尬:“老胡,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在整個行程中你必須聽從我的指揮。”
“那又怎麼樣?你把我從監獄中裏撈出來,這一點我非常感謝,但不代表你就能對我指手劃腳,把我當奴才使喚,我答應到這兒是想發筆小財,現在小財變成大財,哪有眼睜睜放棄的道理?”老胡嘴裏滔滔不絕,手上也沒閑著,一口氣摘了三個青銅飾花,兩隻紫銅小葫蘆。
“老胡!”衛哥終於按捺不住,暴喝道,“快停下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老胡一怔,慢慢站起身冷笑道:“之前你答應過三七分成,我又不會多占便宜,你這麼著急幹嘛?難道想獨吞?”
看來衛哥與老胡的關係並不是想象中牢不可摧,兩人之間可能存在某種約定,我不想攪和到內訌當中,悄悄退到一邊。
衛哥指著被摘掉飾件的青銅器,心疼地說:“你懂不懂藝術品的價值?這尊九龍爭珠青銅雕至少值八十萬,被你硬拽下圓珠後青銅雕就失去了象征意義,畫麵感和和諧性也大打折扣,現在連二十萬都不值……你想發財是嗎?進來的人誰不想發財?但是發財也要有點技巧,象你這樣簡直是買櫝還珠,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我才沒那麼傻,”老胡曬笑道,“大道理誰不明白?把這屋子裏的東西運到香港,我們個個都是億萬富翁,才不需要爭得死去活來,但可能嗎?我已經試過,這裏每件青銅器重量都在幾百斤以上,能否運下懸崖,安全渡江都是問題,更何談通過海關,不如現實一點,撿些方便攜帶的東西拿。”
衛哥也意識到自己太急躁了,稍稍緩和些語氣:“這件事並不是一錘子買賣,是項龐大而係統的工程,我們現在正在做前期勘查調研,等確定寶藏的規模後還要進行詳細的規劃和論證,要……”他瞟瞟我刹住話頭,“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順手撈幾件東西就完事,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正因為明白我才見好就收,不然等出了洞你們人多勢眾,後台又硬,哪有我說話的份兒?衛哥,今天索性打開窗戶說亮話,我老胡在木棧山裏鞍前馬後出了不少力,如今差不多告一段落,前麵縱使有路也不會太長,我不貪心,撈幾件順眼的小東西就此告辭,後麵禍福自擔,不敢勞你大駕。”
衛哥不愧是人中之龍,沒有跟老胡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半真半假道:“你確實拿的是小東西,卻留下一屋子被毀掉的藝術品,這賬怎麼算?”
“我……”老胡沒料到衛哥來這一手,一時語塞。
“真想走我也不強留,但也別著急,待會兒再說嘛,”衛哥搶到主動後泰然自若說,“譬如這間屋子看似已到盡頭,前麵無路可走,不妨仔細研究一下有沒有暗洞密道。”
經他一說我也從璀燦奪目的青銅器上移開目光,環顧四周都是堅硬結實的青岩,沒有縫隙,也沒有裂痕,表麵光滑如鏡。按在蠶洞的經驗,機關應該隱藏在通天神樹裏,我走過去試著撥弄了一番,甚至和衛哥一起挪開神樹,毫無反應。
“這幾隻小鳥蠻不錯。”老胡又看中神樹枝頭上的金鳥,逡巡著想摘下來。
衛哥有意無意擋在神樹前,笑道:“老胡,臨走前再幫我們做件事吧,打開中間銅櫃看看裏麵有什麼名堂,要是藏著寶貝,分一票再走。”
“喔?”老胡一瞥黑黝黝的大銅櫃,臉上猶豫不決。
我暗想衛哥好陰險的心機,其實一進來我就感覺到整個屋子裏最奇特、最令人不安的就是大銅櫃。古蜀國青銅器的共性特點是結構精致、線條優美,就算龐大的物件都能設計得輕盈活潑,而大銅櫃完全背離這些特征,既笨拙又粗重,毫無美感可言,放在滿屋子光彩奪目的青銅器中間,顯得突兀且不協調。
如果這間屋子存在古怪,必定在大銅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