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落日風景(3)(1 / 3)

米薩婭並不是哈裏蘭人,她的父母都是來自西大陸的諾亞人,他們虔誠地信仰著冥界女神諾伊,在每個寧靜的夜裏都為諾伊女神獻上他們的讚歌。她原本的名字也並非米薩婭,而是諾亞人的名字——奧羅妮弗。

奧斯特拉和雙冠王國在早些年就已經達成了同盟並且開始進行貿易,奧羅妮弗的父母正是往返於兩國之間的商人;而她的父母在第一次來到這座叫做哈圖拉的小村莊後,就很快喜歡上了這個地方,並且定居在了這裏,由於夫婦二人為村莊帶來了通暢的商業通道還有源源不斷的財富,所以他們受到了村民們的尊敬和歡迎。但天有不測風雲,在一次貿易的路上,一座小山在大雨中傾倒,將奧羅妮弗的父母和他們幾乎所有的財富一起掩埋了起來。

新月王國曾帶給哈裏蘭人的災難還流傳在老人的故事裏,滅國的仇恨在曆史輾轉中模糊成了不可言說的恐懼,因此身為新月王國後繼者的雙冠王國的子民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這份恐懼的替罪羊,自小聽著“日食戰爭”的故事長大的哈裏蘭人視這場自然的災害為太陽神對邪惡的新月惡魔的懲罰。於是,這個身世坎坷的諾亞女孩並沒有得到人們同情之下的善意和溫暖;相反,大人們厭惡她,小孩子們敵對她,孤獨的孩子還沒有看清這個世界的模樣,就要學會自己舔舐傷口。

直到那一天,那個黑頭發的男孩兒生猛地闖進了她孤獨的世界,從此她的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在往昔的回憶中,米薩婭慢慢停止了啜泣,她深吸了口氣,拍打了濕潤的臉頰,用力抹了抹眼角,轉身朝著屋外走去。

“我……可真是可笑啊,隻有最質樸的承諾才能像金石一樣永存,那些美好的願景不過是美麗而脆弱的花朵罷了。再美麗的花朵,終有一天也會凋謝,為什麼我還會如此的相信美好的永恒?詩人們常說真摯的承諾比天地還要長久,也正是它給予了我對明天如此之多的憧憬,每一天都懷著期許想去看看這個世界……可是我等了這麼多天這麼多年,到頭來還是要被獨自丟棄在無盡的黑暗之中了嗎?我是該怨恨這個諾言,還是該怨恨自己被它衝昏了頭腦?”米薩婭心中自嘲地說,“可是……拉格朗,我們之間的,不僅僅是那一天那個虛無縹緲的諾言啊。”

十年,是整整十年的光陰啊……不,如果從他們相識的那一刻算起,已經是二十年了吧。二十年,一個人的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在平均壽命不過五十歲的哈裏蘭人的概念裏,二十年,已然是度過了小半生。

二十年前,是那村外茅草堆邊的初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悄悄靠近了另一個小小的身影;聽到了聲音的小女孩兒抬起了頭,一個小男孩兒不知何時已經蹲到了她的身邊。那個小女孩之所以會孤獨地蹲在茅草堆邊的原因,米薩婭已經忘記了,但米薩婭直到今天還記得,男孩站在逆光的方向,使得她看不清他的模樣,可那雙眼睛的清澈真誠,她永世不忘。

在他對奧羅妮弗說出那一句“嗨,你為什麼一個人躲在這裏?沒有人陪你玩嗎?”之後,米薩婭感到內心有什麼冰凍的東西一下子融化了,於是她對這個男孩小心地放下了所有的戒備。後來米薩婭甚至會想,她的生命,是不是從與他相遇的那一刻開始了?而如今她又忍不住感慨:此生遇見你,竟已然花光我了所有的運氣。

後來是在一群孩子們的包圍中,那個瘦小的黑頭發小子麵對二十幾個同齡人,勇敢地擋在她的身前。“奧羅是我們的朋友,她不是什麼新月王國的惡魔!”就是因為總是和她混在一起,拉格朗才會被村子裏的人漸漸疏遠了吧?以至於除了撫養他的奶奶之外再沒有村民肯和他說話。兩個孤獨的孩子相互依偎在一起取暖,不是最理所當然的事情了嗎?